這大概就是林雲未完成的後招,這本該是在太子死後,逼他再也不能踏足東秦的反間計。林雲未曾料到,他敢瞞報太子死訊,全力滅了東秦。
林雲死了,但他留下的計策卻終於還是奏效了。林雲大哥,我到底敗在你手上!
他毀了林雲與主君的情義,報應來得竟然如此之快。這本是他應該承受的!
事到如今,信與不信,是否真的那麼重要?他從來就是為了三哥活著!他早就該為太子償命!
如今,大渝鼎盛、四方臣服、熾焰大定,他這個早就該死的人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要?
蕭倬言低頭一陣兒猛咳,苦笑道:“陛下,臣弟知道您再不信我。臣弟隻能說,我沒有害太子殿下,沒有背叛渝國,更沒有背叛您!”
話音未落,一隊黑衣勁裝的男子在殿外回稟。
皇帝命首領進來。
蕭倬言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支影衛存在。
那個黑巾覆麵的男子雙手呈上卷軸:“陛下,我們隻搜到這個!”
蕭倬言不知道那是什麼,隻見皇帝看完之後,冷笑連連,從身後取出另外一卷卷軸。
兩幅卷軸齊齊丟與蕭倬言膝下,木軸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辨,叮叮咚咚之中,兩幅畫麵徐徐展開。
那畫上,本是同一個女人。
一幅是十年前,他為趙翎所畫,他曾承諾“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另一幅……另一幅,趙翎已身著皇妃服飾,彎弓搭箭,目光淒絕……
那日,她一箭射向他。他卻一筆一畫將她畫了下來。
他本該一把火燒了。最終,竟然舍不得了,舍不得那個一箭射傷他的女人,他將這畫藏了起來。藏匿多年,從未再敢看過一眼。
……
這幅畫是從靖王府搜出來的。
三哥抄了他的家!
燕十三現下如何?秋娘有沒有被牽累?府中下人又如何?
蕭倬雲裹狹著全部內勁,一腳狠狠踹在他胸口上:“你說你從未背叛朕!那這是什麼?你與趙翎做得一場好戲,什麼不合、什麼遷怒、什麼委屈……全都是假的!你騙得朕為你們調合,騙得皇後為你抱不平!”
蕭倬言不敢以內力相抗,受了不輕的內傷,強行壓下口中腥甜,爬起來跪好道:“不……”不是您想的那樣!可我該如何解釋?
“朕當真可笑!你可知道,當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朕還一心為你開脫。朕說服自己,你絕不會勾引皇嫂!朕甚至騙自己,這副畫是你以前畫的,是趙翎還未入宮之前你為她所畫……”
“但你現在告訴朕,從靖王府中搜出來的又是什麼?趙翎一身皇妃服飾、彎弓搭箭!朕甚至記得當日情景,你們二人玩出那般驚險慘烈的一幕,竟隻是為了撇清關係,讓朕徹徹底底的相信,你們二人真的是水火不容!”
“蕭倬言!你竟然要與朕的皇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不惜自傷一箭,來做成這個局,當真好手段、好氣魄!”
“你二人暗通款曲、穢亂宮闈!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蕭倬雲一口氣不停,一字一句,像刀鋒一般紮進蕭倬言的心裏,一刀一刀似乎要將他淩遲。
蕭倬言忽然發現,他真的是百口莫辯!
他沒有辦法解釋,他為何會畫出一個身著皇妃服飾的趙翎。
可這個真相又該從何說起?
他真能告訴三哥,他最深愛的女人和他弟弟曾經海誓山盟,甚至差點兒私奔嗎?
他此生欠趙翎的太多太多,絕不能再牽累她。
蕭倬言叩首道:“陛下,所有的事情都是罪臣一廂情願,是罪臣對貴妃娘娘有了不該有的覬覦之心!娘娘厭惡罪臣的這份非份之想,才會在獵場之上對罪臣下手。”
蕭倬雲冷笑:“蕭倬言!事到如今,你的話——朕一個字都不信了!”
掌風刮過,耳邊嗡嗡作響,唇角霎時撕裂。蕭倬雲一巴掌將他煽倒在地:“你讓朕惡心!”
蕭倬言側頭,強自壓下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殷紅的血珠順著嘴角淅淅瀝瀝……他倏然苦笑,不知怎的,想到不相幹的事情上去。那年,他在宮中被父皇當眾掌嘴,三哥曾說:“這輩子,有三哥在的一日,沒人再敢動你的臉。”
三哥教養他整整十六年,不可謂不嚴厲,但即便軍棍加身、罰得再狠,他也從未羞辱過他。
整整十六年,他其實……是第一次煽他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