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願與君同(3 / 3)

“我怎麼能跟他們相比,他們是熾焰軍中的奇才。每次七叔親自出戰,他們就是整個熾焰軍的靈魂。燕將軍不會武功,可他的機關戰陣無人能及,衛將軍更是能謀善斷,軍中無人不服。”

“所以,打仗並不一定要蠻幹。”

蕭子桓激動道:“可我是武將不是謀士,更沒有他們那般能耐!一個上不了戰場的武將是熾焰軍中最大的恥辱!”

蕭倬言一驚,耐心按他坐下:“你聽清楚了,我隻說一遍。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是太子,是大渝未來的儲君,別人可以有事你不可以。你要學會的是如何掌控軍隊,而不是親自上陣殺敵!”

蕭子桓擋開他的手臂,憤然怒道:“可我也是大渝男兒,如果我不在戰場上也就罷了,可我現在就在這裏,眼睜睜看著秦國人殺人放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叔叔奮勇殺敵,可我卻像個廢人一樣什麼都不做!”

蕭倬言也怒了:“你跟我來!”回頭衝蕭倬然吼道:“還有你!滾過來!”

蕭倬然一頭霧水地跟上,心中嘀咕,我說子桓啊,叫你別去惹我七哥,你偏不聽,還趕在兩軍戰事膠著、他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去惹他。

蕭子桓與蕭倬然二人以為靖王會把他們拖去打一頓,可萬萬沒想到,他帶他們來的是傷兵營,看的是受傷最重的官兵。

滿地汙血橫流,呻吟聲此起彼伏。

蕭子桓從未見過那些可怕傷口:頭骨開裂,血流披麵,奄奄一息;手臂折斷,斷麵戳出森森白骨;大腿齊根被斬斷,拖在泥地上往前爬,汙血混著泥漿;眼睛被刺穿,眼珠連著一點兒皮掛在臉上晃蕩,眉下隻留一個黑漆漆的血洞;腹部被刺穿,黃黃綠綠的東西留了一地;全身皮膚燒焦,血肉模糊,紅紅的血泡炸開,嘶嘶作響;各種瘡口腐肉叢生,惡臭發黃,流出淅淅瀝瀝的膿血……

饒是蕭倬然上過幾次戰場,也從未親眼目睹如此慘烈的場景。

二人忍不住轉過頭去,吐了一地。

蕭倬言冷冷道:“這樣就受不了了?你們聽過骨頭碎裂的聲音麼,你們見過腸子從自己的肚子上流出來麼,你們試過在戰場上親手了結重傷的兄弟麼,你們喝過人血、嚐過死人肉麼?你們殺人殺到過手軟麼?你們目睹過腐屍如山、滿地蚊蠅麼……就你們這慫樣,還敢哭著喊著要上陣殺敵?”

蕭子桓吐得昏天黑地。

蕭倬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壓在樹幹上:“你以為戰爭是什麼,是金陵城中說書先生講的話本?你以為戰場是什麼,是你好勇鬥狠滿足男人虛榮的地方?你又以為英雄是什麼?是天命神授,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這世上哪裏有那麼多的戰神與傳奇?那不過是千萬士兵們用斷手斷腳、腸穿肚爛、血肉成泥,換來的一將功成萬骨枯!你說你要上戰場,你可知道你一槍刺出去,要麼是別人的鮮血噴濺在你臉上,要麼是你死在別人手裏!”

蕭倬言拂袖而去。他知道自己的話重了,可他必須下重藥下狠藥,絕了蕭子桓親上戰場之心。也讓他永遠記住,不要輕易發動任何一場戰爭。

蕭子桓頹然坐在地上:“蕭倬然,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七叔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蕭倬然拍拍他的肩:“不,七叔對你寄予厚望!你根本就不明白他到底有多看重你。”

蕭子桓慘然笑道:“看重?在他眼中,你比我強多了,他肯帶上你,親自教導你,卻從不肯讓我上戰場。”

蕭倬然正色道:“子桓,你錯了!你可知他為何答應將我帶在身邊,一點一滴地教我上陣殺敵?不是因為我保家衛國的決心,也不是因為我的軟磨硬纏。是因為他發現,我與你雖隔著輩分但卻是你最好的朋友。那天我去找他,說了一堆豪言壯語。七哥一笑置之,可當我說‘我想助你一臂之力’的時候,七哥卻認真聽我說了。是因為這句話,七哥答應做我的師父,甚至願意把他所會的一切傾囊相授。他隻有唯一一個條件——他讓我當場立誓,此生為你所用!絕不背叛!”

蕭子桓震驚地看著他。

蕭倬然扶住他的雙肩,眼神清澈:“你知道麼?七哥是真的將你看作大渝儲君,可他又不願讓你經曆那些血腥和殘酷。為了讓你他日能順利掌控軍中勢力,他替你找了一個替身,替你去經曆戰場上那些血雨腥風。七哥與我說得十分明白露骨,他要我做你手中的棋子,終生為你所驅策,這是他教會我的交換條件。隻是,七哥或許不知道,這個替身,我當得心甘情願。你是知道的,我自小就最崇拜他,他的一切我都願意去效仿。他願意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也願意為你做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