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願與君同(2 / 3)

此次大戰,前後卷入兩國三十萬兵力、二十五座城池,兩軍所過之處,血流漂杵、屍積如山,鮮血染紅大地,城池化為焦土。

蕭子桓滿腔熱血而來,卻發現自己成了熾焰軍中最大的笑話。

他掛了主將的軍職,卻永遠被保護在中軍之中,從來沒有上陣殺敵的機會。

他和眾將一起參與軍事決策,一開始還會提出自己的見解,有時候蕭倬言甚至會讚許幾句。後來,他卻覺得自己再也沒有開口說話的資格。

他眼睜睜看著滿臉煙火色的將士們從戰場上浴血歸來,傷痕累累、行色匆匆,甚至來不及跟他說句話。

蕭子桓待人謙和有禮,並沒有太子的架子。因此,熾焰軍中人尊重他,但卻從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把他當成生死兄弟。

那麼,他所有的建言都隻不過是紙上談兵,都是對前線戰士最為不敬的指手畫腳。

隨著戰事越來越慘烈,整個熾焰軍全員皆戰。

他是整個熾焰軍中的例外。

他看著蕭倬言親自領兵上陣,看著他隨意撕開衣袍,勒住手臂上汩汩而出的血口,一切自然而熟稔、理所當然。然後,他翻轉手中腰刀指點沙盤,調兵遣將指揮若定。沒有任何人提出建言,沒有任何人質疑他,甚至沒有任何人去關注他的傷到底要不要緊。

蕭子桓終於明白,他們彼此習慣而熟悉這種相處方式,那是戰場上多少次生死與共,磨礪出來的真正信任。

那日出了大帳,韓烈見蕭子桓鬱鬱寡歡,忍不住安慰道:“太子殿下剛剛的建言挺好的,元帥很少誇人的!”

“韓帥別笑話我了,別說衛將軍和燕將軍了,就是沐將軍、孫將軍他們,恐怕也早就看出來了,熾焰軍各位營主哪個看不明白,隻是等著我說罷了。”

韓烈笑道:“那倒也不是,別人我不知道,葛二愣子肯定不明白。”

“奶奶的,哪個在老子背後嚼舌根?”葛大洪聲如洪鍾。

孫小雨笑道:“二愣子別胡說,韓帥忙著攀高枝呢,你別拆他的台。”

這話笑裏藏刀,韓烈霎時漲紅了臉。蕭子桓則一臉尷尬。

“太子殿下別介意,他們幾個素來喜歡欺負韓烈。”燕十三難得良心發現,解了次圍。

蕭子桓曾以為,韓烈和他七叔總會有些隔閡,可上了戰場才發現,他們彼此隨時能以性命相托。

蕭子桓輕咬嘴唇,還是忍不住小心問道:“韓帥和我七皇叔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韓烈一愣,旋即啞然失笑:“朝中盛傳韓家與靖王殿下不睦,說我韓烈分了靖王的兵、奪了靖王的權?可他們哪裏知道,我與元帥用的是一條命!”

“……”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靖王殿下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後背交托給我,我也一樣!我們曾無數攜手次殺出重圍,殿下從未讓我失望過,即便自己身負重傷,也決不讓一刀一槍從我後背刺過來。他是我這輩子最值得信任的生死兄弟,這種用生命捍衛的情意,別人……不會懂。”

蕭子桓動容:“我什麼時候才會擁有這樣的兄弟?”

韓烈拍拍他的肩膀,沒再接話。

蕭子桓開始羨慕與他一同長大的蕭倬然。

雖然蕭倬然時常被燕十三整得灰頭土臉,但在蕭倬然曆經無數次失敗、最後終於撂倒了燕十三的貼身侍衛之後,七叔答應讓他上戰場,並將他帶在身邊。

熾焰軍中誰都知道,如今的戰局,跟著靖王必然會遭遇最慘烈的戰場,也將是整個戰陣的核心。羽衛營的兄弟從來都是熾焰軍受人尊敬的所在。蕭倬然在羽衛營交上了朋友,不論地位、隻論兄弟的朋友,無論他是皇子還是貧民都願意生死相交的朋友。

那日,蕭倬然在戰場上用了蕭倬言的槍法飛花逐影,一式“驚鴻落雁”將敵軍主將挑下馬。

蕭子桓知道,為了學會飛花逐影,蕭倬然早已練習多年。雖然七叔冷著臉,說他的槍法“花裏胡哨、形似神非”,但七叔卻答應教他。他分明看見七叔眼裏藏著的笑意,其實七叔哪裏知道,那套“飛花逐影”自己練得比蕭倬然好多了。

蕭倬然第一次在戰場上中箭,疼得冷汗淋漓,卻一直咬牙死忍。他慌亂著去拿傷藥,卻看見七叔以更快的速度,瞬間抱住蕭倬然,拔箭、上藥、包紮……熟練無比。七叔抬手抹去蕭倬然滿臉的冷汗:“能挺到現在,好樣的!”他分明看見蕭倬然欣喜的眼睛,能得七叔一句真心的肯定是他此生最大的夙願。

蕭子桓一次次請戰,得到的都是拒絕。

“我不明白,為什麼別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蕭倬言道:“打仗,並不一定要親自上戰場。你看燕十三和衛老夫子,燕十三雖然一直跟著我,可看到槍刺過來、箭射過來,他就隻會用輕功逃跑,衛老夫子更是從未上過戰場。可熾焰軍中的將士,照樣尊敬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