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烈暫代熾焰主帥,即刻發兵郾城,攻打南楚。”
“熾焰軍修羅營散往全國各地,徹底清查南楚探子,勢必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恭王被堵得無話可說。
朝中重臣心中大定,卓言和龍騎禁軍守在未央宮,恭王一黨就難有作為。同時,卓言將熾焰軍十萬軍權交割出去,交給唯一能製衡他的韓家,則是沒有攬權的意思了。
鄭庭玉暗歎自己小人之心了,卓言在陛下重傷的時候,沒有一味攬權,反而選擇將熾焰軍交給韓烈,與楚國宣戰,實在是選了一個最好的開戰時機,此時師出有名,將士們亦能同仇敵愾。此人行事果敢,確有名將之風。
韓烈上前急道:“元帥,您要保重自己,顧全大局才是。”
“熾焰交給你,我放心!”
燕十三暗暗歎息,這幫文臣們怕是不知道軍棍的厲害,所以沒太多感覺。熾焰軍軍棍以鐵樺木所製,堅硬如鐵,二十棍傷筋動骨,三十棍足以將人打殘,罰到四十……他對自己可真夠狠的。陛下被刺,他是怒火衝冠了,對人對已都毫不留情。
鍾離在護主之時本就受了傷,如今帶傷被罰,皮開肉綻,褲子被鮮血染紅,四十棍子打得他幾乎一命嗚呼。
卓言自己也並不好受,可身上再痛也難以澆滅他的愧疚之情。他恨自己,明知楚國會有動作卻疏於防範,以致傷了他最重視的人。
蕭倬雲在生死關頭徘徊數日,禦醫進進出出百般焦灼。皇後、太後坐鎮宮中,宮中才不至混亂。諸位王爺皇子被龍騎禁軍變相軟禁,困在金陵城中。大臣們輪番探視,左相、右相輪流來守著皇帝,生怕皇帝有什麼不測,來不及留下遺言。
卓言自行領罰四十棍後,就一直待在皇帝的寢殿之中,跪於床前、寸步不離。對於他堅持守在皇帝身邊的行為,左相鄭庭玉本有幾分疑慮,但見他身帶刑傷,服侍於皇帝身側,且各項安排井井有條,並無任何不軌行為,漸漸也就由他去了。
蕭倬雲高燒不退,但偶爾會清醒過來,每次醒來總能看見卓言在一旁伺候,端茶遞水、喂藥敷巾,不敢稍有懈怠。
三四日下來,卓言幾乎沒合過眼。到了第五日,禦醫院院首總算鬆口,說皇帝已無大礙,隻需慢慢靜養便是。
皇帝徹底清醒的時候是夜半時分,見卓言依舊跪在床側,累睡在床沿上,燭光婆娑,他臉色蒼白難看,嘴唇裂出道道血口,整個人憔悴消瘦。
蕭倬雲弄醒他,聲音尚有幾分嘶啞:“起來,去榻上歇著,你這樣不眠不休怎麼行?”
“三哥!”卓言驚喜道,“您總算醒了”,旋即俯首自責,“都怪臣弟沒用。”
“好了,我沒事了。你別跪著了,去歇一會兒。”
“三哥,您可嚇壞我了。”
蕭倬雲見他憔悴疲倦,眼中卻帶著幾分驚惶,心中微微不忍:“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現在可是比你好得多。渝楚已經開戰了?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能不顧自個兒的身子。”
卓言試圖起身,雙腿本已麻木無覺,微微一動,膝上劇痛來襲,臀腿的傷處被掙開,幾乎站不起來,咬牙撐著床沿忍痛吸氣才勉強站穩。
皇後和一眾宮人也圍了上來,皇後歎道:“既然陛下已經醒了,你去歇會兒吧。”
卓言點頭稱“是”,慢慢蹭到軟榻邊上,身子剛剛挨上去,就陷入沉沉昏睡之中。
數日之後,卓言傷勢略有好轉,即刻策馬奔赴郾城。渝楚之戰就此拉開序幕。
那日送走了卓言,皇帝留宿皇後宮中,燈火搖曳,二人秉燭夜話。
皇後後怕道:“陛下再不可行此險招,您支開守城的將士、調開皇城禁軍,臣妾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七弟把金陵守得鐵桶一樣,不如此,南楚的探子連城門都進不了,又怎能事成?渝國又怎會有今日的同仇敵愾,舉國上下一心求戰?”蕭倬雲執妻子之手:“紫潼,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臣妾知道陛下並無大礙,心中倒是安定,並不覺著辛苦。隻是可憐了七弟,您是沒見著他自責成什麼樣子,帶著一身的刑傷天天不眠不休地守著您。陛下也真狠得下心。”
“朕知道這次委屈他了,可若不裝成重傷,哪裏能激起他的殺心。朕要的不僅是他出兵護國,朕要他直搗黃龍、覆滅南楚。”蕭倬雲神色淩厲。
“陛下直接下令,七弟也會遵從。”
“他會聽命但不會決絕。此戰朕誌在必得,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心軟猶疑,更不能有任何婦人之仁。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一念之差將萬劫不複,朕要他有不惜一切代價滅楚的決心。”
皇後歎息道:“七弟才多大?陛下委實對他太狠了些。”
“你在怨怪朕?”
“陛下有陛下的難處,臣妾不會怨怪陛下。隻是這幾日眼見七弟那般惶恐擔憂,拚了命的狠罰自己,臣妾心中有些不忍。”
“朕是皇帝,總有迫不得已的時候。等日後再補償他吧。楚國強盛太久了,霸主之位也是時候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