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紀王這話不對吧。先帝什麼時候又多出了個兒子?這長寧殿中何時能容得下不相幹的人?”曾經權傾後宮的淑妃——現在的淑太妃緩緩而來,這是大殿外禁軍攔不住的人。
淑太妃走到卓言身前站定,高傲抬頭。
“拜見淑太妃娘娘。”卓言附身叩首。
淑太妃冷哼一聲,拉起恭王往殿外走:“聽說這裏許進不許出,本宮今天不僅進來了,還要帶著恭王殿下一起出去。我看誰敢攔著本宮!”
殿外禁軍看了卓言一眼,橫槍阻攔。
淑太妃突然“唰”的一聲抽出腰間寶劍,寒光淩冽直指禁軍的頭顱:“此乃先帝所賜明陽劍,持劍者可先斬後奏。我倒想看看,哪個敢攔我?”
四皇子蕭倬安一直依附於恭王,即刻有了底氣,起身罵道:“是啊,我們這些皇子皇孫又不是犯人,憑什麼軟禁我們?”
禁軍不敢動手亦不敢放行,眼看就要血濺當場,白白成為劍下亡魂,他手中的長槍卻突然被人奪走。
長槍挑過,大家都沒看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唰”的一聲,淑太妃手中寶劍被長槍格擋了一下,被迫還入劍鞘。
卓言已然當風而立、橫槍攔路。
淑太妃氣得渾身發抖,“啪”的一聲,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狗奴才,敢跟本宮動手?”
卓言麵寒如冰,單膝點地:“微臣不敢,隻是長寧殿乃先帝停靈之地,不宜見血光。淑太妃可以走,但恭王殿下守靈之期未完,絕不能踏出長寧殿半步。太妃若是殺了侍衛、強行將殿下帶出去,殿下守靈不恭、褻瀆聖地、不忠不孝的名聲怕是要背定了!”複一字一頓道:“更何況——你們還不一定出得去!”最後一句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本宮今天就硬闖了。明陽劍在此,你若敢動手就是欺君!”
卓言起身,微微眯眼冷笑道:“卓言是個粗人,腦子裏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我隻知道各位皇子留在殿中守靈是大渝的祖宗規矩,也是聖上的旨意。娘娘若執意要帶殿下出去,就是抗旨不尊。”
淑太妃遲疑了。本來明陽劍一出,卓言若是在明陽劍下傷了恭王,它****自可治他欺君之罪。可是,卓言是什麼樣的人她清楚,萬一他真肯為了蕭倬雲一句話而拚上性命,索性豁出去傷了恭王該怎麼辦?更何況,以卓言今日的勢力,就算他此刻殺了恭王,她都沒有把握能讓他償命。
淑太妃心中陡然一驚,猛抬眼看向卓言,蕭倬雲該不會真的授意他借故斬草除根吧?
“本宮就不信,你真敢傷人。”
卓言冷笑:“娘娘大可試試。”
雙方劍拔弩張,大殿之中倏然靜謐,連喘息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淑太妃拿不準卓言會有什麼反應,終究還是退縮了,但卻忍不住出言譏諷:“既然是皇子皇孫為先帝守靈的地方,你又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待在此處?不知道卓將軍跟蕭氏皇族有什麼關係,又或者卓將軍是先帝在外麵的野種,還是卓將軍也想攀攀皇家的高枝?”
此言專撿卓言難以啟齒的地方下手,頗為惡毒,大殿中有人竊笑、有人私語、有人憤怒、有人歎氣……
在場大部分人都明知,十多年前,當卓言還名為“蕭倬言”的時候,曾經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後嫡子,如果不是當年那場宮廷大清洗,他作為唯一的嫡子,甚至可能成為皇位的有力競爭者。隻是此刻,他已沒了身份,也隻能任人羞辱。
卓言低眉斂目,波瀾不驚,見慣風雨之人又豈會在乎幾句言語上的責難?
“娘娘說笑了。卓言自然不是蕭氏皇族,今日忝居在此,不過是奉陛下之命以身相替,代陛下行孝子之禮。陛下本想日日守在先帝靈前,奈何大渝百廢待興,陛下須以國事為重,才不得已出此下策。陛下言及,總要找個人替他時時刻刻跪在靈前方能安心,娘娘不會對陛下的孝心也有異議吧。”
紀王暗暗讚歎,老七可是能屈能伸,該忍則忍、當斷則斷,偏偏說話又句句在理、滴水不漏,為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了所有人的嘴。一個卓言他們都對付不了,更不用提他身後的陛下,老五一黨敗局已定。
淑太妃碰了一鼻子灰,拂袖而去,臨走時還撂下一句狠話:“蕭倬言你等著,總有一****會落在本宮手上。”
自她走後,卓言一直冷著臉,殿中再無人敢招惹他。
隻有11歲的十三皇子蕭倬然膽子夠大,走到他跪著的蒲團旁,突然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臉上的腫痕,卓言猝不及防,一臉愕然。
“七哥,您別難過。”
卓言還跪在蒲團之上,隻能微微躬身,對站著的蕭倬然低頭見禮:“見過十三殿下。”
蕭倬然撇撇嘴:“您別把我當外人。”
卓言感覺有些頭大,他沒有對付小孩子的經驗:“殿下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吧。”
“七哥您別難過了,別聽那些人瞎說。”
卓言無奈胯下肩膀:“殿下,他們沒有說錯,是殿下叫錯了。”
蕭倬然有幾分失望地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