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言隻得低頭服軟:“卓言錯了。一切但憑三哥的安排。”
“好!”蕭倬雲拖著步子,一步跨坐在龍椅之上。
卓言抬眼看去,高高在上的身影與殘疾的左腳格格不入,如果不是身有足疾,兄弟之中又有哪個是三哥的對手,三哥又何須戰戰兢兢、步步為營這麼多年?
“第一,我要你攜旨複職,以最快的速度重掌熾焰,這個我並不擔心。但你要三日之內,蕩平整個大渝軍中的反對勢力,包括金陵城內被老五他們控製的三萬龍騎禁軍。做得到麼?”
卓言微一思索,囂張道:“兩日足矣。”
“臭小子,還是這麼竄!”蕭倬雲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任務艱巨、困難重重,但對卓言來說卻並非不可能完成。七弟從不輕易許諾,但隻要他答應,就沒有做不到的。
“第二,明日我會召集所有皇族子弟在長寧殿為父皇守靈一月,這也是大渝百年來的規矩。守靈的規矩你懂,齋戒沐浴,跪靈誦經,一日十個時辰,一月內不得輕出。以往雖也有這些規矩,但因太過嚴苛,皇子們大都走走過場,很少有人真正遵守。”蕭倬雲正色道:“這次,我要做足了規矩!你也給我進去待著,該怎麼做你明白!”
卓言瞬間會意:“三哥放心。長寧殿中許進不許出!絕不會有任何消息走漏出去。”當然,新帝要隨時處理朝政,自然沒法像皇子們一樣嚴格遵守守靈的規矩。
蕭倬雲把還跪在地上的七弟拉起來,叮囑道:“你也別把你那群哥哥們逼得太狠,日後總要相見,省得他們記恨你找你麻煩。關起來不準出去,讓他們不能跟外界互通消息就足夠了。隻是……”
“三哥不必顧念我。”
“雖然大家都知道你也是皇子,但畢竟……”
卓言接口道:“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蕭倬雲遲疑了一下,“到底是又要委屈你了。”
卓言淡淡笑笑,“我是三哥帶大的,這麼點兒小事,三哥還怕我應付不來?那您也太小瞧自己了。”
蕭倬雲並沒有笑,隻是深深看著他:“還是那句話,你等著,有朝一日三哥一定還你公道,還你一個名正言順。”
“不必,我不在乎!”卓言斷然拒絕。
諸位皇子皇孫被關在長寧殿裏兩天了。
殿中香火嫋嫋、梵語聲聲,皇子們跪地不起、磕頭誦經,每日僅休息兩個時辰。這些皇子們哪裏受過這些苦。最初兩日,還能出去走動走動,尋個去處歇個半晌、偷個懶兒。
可自從卓言那個煞星進來之後,宮門被新來的禁軍把守,許進不許出,形同軟禁。
五皇子恭王蕭倬銘多次試圖闖出大殿,均被門口的禁軍擋了回來,美其名曰按聖上旨意讓大家全了孝禮,不至抱撼終身。
恭王明白,他若一個月不能出去,外麵群龍無首,他的勢力將被新帝連根拔起,他將再無與蕭倬雲抗衡的能力。
一日之前,恭王心腹龍騎禁軍統領韋和突然被罷免,然後,龍騎禁軍副將以上的官員紛紛驚覺,家中已遭修羅死士控製,“遵聖旨官職可保,隻是調離禁軍,抗旨不尊者,格殺勿論”。
一個時辰後,禁軍副將以上官員係數被換。熾焰一係出來的將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麵接管了龍騎禁軍。中間有人曾反抗,被一刀砍了腦袋。幾乎同一時間,城外的熾焰軍全麵接管金陵守衛。
一場雪尚未下完,金陵城已經變了天。
新任禁軍統領是原熾焰軍夜梟營主將鍾離,也是繼方嘉平之後,被譽為大渝第一勇士的“鍾石頭”,在軍中威望高、能鎮得住禁衛軍官兵,脾氣又臭又硬跟石頭一樣,誰的帳也不買。
當然,隻要是從熾焰軍中出來的人,有一個人的話必定管用。
因此,恭王蕭倬銘看著低眉順眼跪在角落裏一臉無辜的卓言就格外不順眼,明眼人都知道,他美其名曰行孝,實則是來監視這些皇子們的。別看他見人都得矮三分,實際上他才是這個大殿的真正話事者。
恭王蕭倬銘與外界的聯係全部被切斷,心氣不順,就想找人出氣:“喂,你是哪裏來的奴才?”
幾步過去,踢了卓言一腳。
卓言依舊跪著,撣了撣衣上腳印,躬身客氣道:“回恭王殿下,跪經時辰未到,殿下在殿中走來走去於禮不合。”
“哼,這裏是皇子皇孫們行孝的地方,你又不是蕭氏皇族,你混進來算怎麼回事?”
卓言淡淡瞥他一眼,懶得再理他。
大皇子紀王蕭倬青拉了拉恭王衣襟,“五弟,大家其實心照不宣,七弟也是父皇的骨肉,一盡人子之禮也是應該的。”
紀王一向膽子小,生母地位低下是宮奴出身,也因此從未被人納入競爭對手之列,得以明哲保身。他看慣了宮中的起起落落,深刻明白此刻隨著淮王在奪嫡之戰的最終勝出,再也不會有人刻意打壓卓言,他的鋒芒將無人可擋,他將成為整個大渝國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哪怕他現在沒有皇子的身份,他也牢牢控製著整個大渝的軍隊,這是他長達9年的軍中生涯建立起來的權勢和威望,誰都奪不走。
紀王不禁感歎,當年蕭倬雲腿瘸了,不能再在軍中建功立業,大家都以為一個瘸子奪嫡無望了,他最可以依仗的軍方勢力也將與他無緣。可誰都沒想到,他步步為營,從一個軍戰之將轉戰朝堂之上,更為可怕的是,他養出了一個卓言、一個隻忠於他卻比他更為出色的“戰神”,卓言一步步替他牢牢掌控了大渝軍隊。隻是不知道,9年前他把12歲的卓言帶入靖邊軍的時候,是不是就料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