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3 / 3)

他沒覺得自己是個被告,他覺得自己是在為一個叫肖國雄的人辯護,為這個叫肖國雄的人辯護他沒有作偽證。

徐琳對齡子說:“我今天不該來,就在家等審判結果還好一些。”

“律師作偽證是正常的,不作偽證就不正常了。”齡子沉著臉說,“不然,這律師怎麼做?”

心底還是擔憂肖國雄的徐琳問齡子:“他會被判多久的刑期?”

“你也覺得他有罪?”

徐琳默默點頭。

齡子說:“我想啊,法庭會比較客觀的,畢竟肖國雄是律師,法庭會有考慮的。”

十分鍾後,重新開庭。審判長依法準許了肖國雄當庭宣讀三個申請。

肖國雄從褲兜裏拿出材料,有條不紊地用冷漠超然的專業語調,分別就楊建軍傷情進行司法鑒定;申請楊建業、牛昆等五位證人出庭接受質證;調取他在會見楊建軍時的錄像錄音證據等三個申請,還作了理由的闡述。

宣讀完申請,肖國雄靜靜盯著審判長,法警將申請當庭呈送審判長。

審判長答複說:“被告肖國雄提出的三個申請,其辯護律師之前也向法院進行了申請,法院接到申請後,委托南濱市法醫檢驗所對楊建軍是否因外力因素造成其人身傷害及成因進行鑒定,並於南濱市法醫檢驗所對楊建軍做出鑒定後當日,法院向肖國雄的辯護律師送達了鑒定書;辯護人申請的五位證人法院均已通知,但他們均表示不願意出庭作證但已有書麵證言。”

肖國雄立即反駁:“法院有權讓其出庭。何況楊建業和牛昆等都在警方的控製下。”

“證人不願出庭,無法勉強。”審判長說。

對於肖國雄多次提出的會見中是否有錄音錄像問題,審判長答複肖國雄:“法院到南濱市北區看守所依法調取,南濱市北區看守所答複稱僅有實時監看裝置,但該裝置沒有錄音、錄像功能,無法提供肖國雄會見楊建軍時的監控錄像。法院將這一情況告知肖國雄的辯護人,並出示了南濱市北區看守所出具的情況說明。”

肖國雄提高嗓門:“當初把我抓起來的時候不是說有錄像為證嗎?我倒要問,到底是誰在作偽證?”

審判長當庭駁回了肖國雄的三項申請。

“法院給我的《被告人權利告知書》上明明寫了我有這些權利,審判長卻都給我駁回了。也行啊!要不幹脆剝奪我的被告人權利吧。”肖國雄又開始變得亢奮起來,“你們隨便判了算了。”

“被告肖國雄請注意,今天是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你涉嫌偽造證據和妨礙作證罪,請你遵守法庭程序。”主訴人實在無法忍受肖國雄的跋扈,提醒肖國雄。

話音剛落,肖國雄突然舉手再次向法庭提出要求,稱主訴人與其有重大利害關係,要求主訴人和另外一名公訴人回避。

審判長詢問理由。

肖國雄就像在演講一般大聲說:“申請是我的權利,至於理由是什麼、成不成立要檢察院說。”揮著手裏的紙,肖國雄繼續說:“這個必須由檢察委員會或檢察長決定是否回避,審判長你無權決定。你現在應該立刻敲槌,宣布休庭!”

肖國雄的驚人之語再次引來旁聽席的一片議論之聲。他側耳聆聽這些議論,享受自己言行帶來的反應,對他來說無人喝彩那便是失敗。

為充分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審判長再次宣布休庭,對被告人肖國雄的申請進行合議。

回到法庭,審判長當庭宣布,經合議庭合議,肖國雄要求於法無據,予以駁回。

案件繼續審理,但肖國雄卻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語氣激動地稱:“法庭如果不受理我提出的申請,那我覺得這個庭審就沒必要了,我本人不再說話。就審判長和公訴人兩個去審吧。”

隨即他把胳膊抱在胸前,旁觀者一樣沉默下來。

法庭沒有理會肖國雄過於激動的情緒,庭審進入法庭調查階段。

隨即公訴人對肖國雄進行訊問。

公訴人第一個問題連說兩遍,肖國雄一言不發。麵對公訴人接二連三的問題,肖國雄均以沉默應付。

“被告肖國雄,我們還有沒有必要發問?”公訴人有些許無奈,隨即決定放棄發問。

法庭再度陷入僵局。

審判長提醒肖國雄:“你不回答,視為對辯護權的放棄。”

“我有很多權利,但都被駁回了,也就不在乎這個權利。”肖國雄不屑而又傲慢無比地說,“我有滿肚子的話要說,說話的前提是依法。我已經做好了進監獄的準備,你們想怎麼判就怎麼判吧。”隨後,他再次表示自己要沉默。

宣稱要沉默後沒多久,肖國雄又要求審判長出具書麵解釋,為何申請審判人員和公訴人回避的要求被駁回。他慷慨激昂:“我要求出具書麵解釋的做法是合法的。我當了二十年的律師,真有這個規定。我覺得今天這樣的庭審是個笑話,是一場鬧劇。”

這符合肖國雄一貫強硬的作風,同時又有點藐視法庭之嫌。

審判長轉而讓辯護律師開始詢問。

辯方的力量也尤為強大,為他辯護的兩個律師,一位是來自北京某律師事務所業務部主任兼全國律師協會刑事委員會委員,另一位是省城某律師所主任兼市律師協會副會長。

此時肖國雄再次打破自己的沉默,說道:“開一次庭也不容易,我保留我的權利,但我們不能浪費司法資源,我願意回答公訴人和自己辯護律師的提問。請公訴人重新提問。”

此後法庭調查才繼續進行,庭審順次展開。

鄭明什麼都沒去做,就在辦公室坐著,等待肖國雄的審判結果。

在法庭旁聽的同事,不時給他發來信息,描述肖國雄在法庭上的表現。而對於肖國雄的表現,他一點都不奇怪,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窗外的霧靄退去了一些,太陽在霧靄輕薄的遮蔽下,淡淡的有些許的亮。

冬日隻是一個散發不出溫暖的發光體。

他知道,審判肖國雄是一場拉鋸戰,更是一場馬拉鬆一樣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