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3 / 3)

手臂枕在腦後,思考著該怎麼布局讓自己的計劃得到實施。

想了很久很久,他也沒有一個完整的策略。

這又讓他陷入了鬱悶之中,他的終極目標就是要把肖國雄法辦。這是癡心妄想?他不這麼認為,隻要拿到肖國雄作偽證的證據,就能法辦肖國雄。

人一旦有了目標,就有了前進的方向和動力。

葛勇沒有資格參加師言箴舉行的聚會,這大大刺激了他,不由心裏自卑和不忿,他暗想:我一定要成為肖國雄那樣的律師,未來的某天讓你們為我喝彩。

心情有些鬱悶的葛勇下班之後,約了自己要好的大學同學出來吃飯喝酒。

為了攢錢,他不能每次都去高檔酒樓。在工作的律師所樓下就是俏江南,但那裏的消費對於葛勇來說比較高,他去那裏一般都是為了麵子宴請法院、公安的關係,要麼就是委托人請他。自己要去的話,他寧願舍近求遠跑到近郊的黔菜館。

貴州菜是他喜歡吃的,讀書時他喜歡上了那辛辣的味道,他恨不得天天來到黔菜館吃飯,可是錢包不鼓,總得算計著花銷才行。有了房子找女朋友也好找,有了車子才算躋身成功人士的行列。

房子和車子是葛勇追求的物質基礎,但對於他來講,能做一名成功的大律師而獲取一定的名聲和地位,更是他追求的最終目標。為此,葛勇就算在律師所裏忍氣吞聲也願意,因為可以向肖國雄學到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經驗與辦案技巧。他知道他會有那麼一天,可以像肖國雄那樣擁有所有,也期盼著這一天早點眷顧自己。

可這一天什麼時候能夠到來?

“媽的,什麼時候我才能受到老板的重視啊?”葛勇自己喝下了三杯酒,又苦惱又無奈地對同學說。

“拍馬屁唄。”同學也苦惱著這個問題,“可他媽的拍馬屁還輪不到我們。這日子怎麼混啊?”

葛勇最喜歡吃黔菜館的酸湯魚,“這個魚好吃。我自己買了魚回家做,怎麼也做不出這個味道來。這他媽的就像我辦案子,怎麼做,也不能一案成名。要是有天我自己可以單獨承辦一個案件,我絕對不會比肖國雄做得差。”

葛勇平時在所裏話不多,其實是在克製自己,因為自己沒有話語權。但在同學跟前,他說起話來就滔滔不絕。

“唉。”同學端著酒杯搖頭,搖得杯子裏的酒都灑了出來,“在省城這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做什麼都得有背景和靠山,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混出個頭來。都說女人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可男人呢,隻能祈求有個好爸爸了,現在是拚爹的年代。”

說完,同學自己一仰脖子,喝下手中的那杯酒。

這番話讓鬱悶的葛勇聯想到章諾易,“是啊,有個好爸爸可以走捷徑。你看那章諾易就是因為他爸是公安廳的,師言箴和肖國雄就很重視他。年紀和我們一般大,可什麼都有了。”

“你還好,可以給肖國雄做做助理,我呢?還在我們單位的辦公室裏做事務性的打雜工作,拿著那點兒可憐的工資。這次肖國雄做王鐵力的案件,引發那麼大的影響,多少人佩服他啊。”

正準備夾魚肉吃,聽到同學又說起王鐵力的案件,葛勇停下筷子,“你沒看見,肖國雄做王鐵力案件那叫一個絕,可以把受害人的證詞更改了。看著都驚悚!”

點燃一支煙,同學問:“驚悚什麼?”

“你說,要是公安局、檢察院、法院知道了,他這不是作偽證嗎?”

“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

夾起一塊魚肉,送進嘴裏,葛勇由衷感歎:“是。肖國雄那樣做,就是因為有師言箴這個靠山。其他律師這樣做,還不早就被逮了?”

葛勇的同學雖不從事法律工作,但也略聞肖國雄大名,就是沒有見過這個神通廣大的大律師,“什麼時候我去你所裏見見肖國雄,我真佩服他、羨慕他。”

葛勇對肖國雄心懷敬畏,“肖國雄是個人物。”

“那你還不討好他?”

葛勇無限苦惱地說:“我巴結?怎麼巴結?他什麼都不缺,我給他進貢什麼呢?我什麼都沒有,隻有自己。”

同學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巴,“我們都得想辦法巴結,一步一步往上走才行。不然,我們永遠是無名小卒。”

是啊,自己眼前沒有一條通往成功的道路,家在農村而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菜農,誰來幫自己呢?葛勇越想越鬱悶。

俗話說,“人比人氣死人。”葛勇確實不能和章諾易相比,此時的章諾易正和肖國雄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在別墅的飯廳,大家一邊興致勃勃喝酒,一邊聽肖國雄敘說幫助王鐵力辯護的詳細過程,得意異常,“警方和公訴人都說王鐵力指使秦江殺人,又沒有證據,我有證據啊,就是秦江的車刹車是有問題的,秦江吃了安眠藥那一天腦子不清醒才撞上滕雲海的車,才讓滕雲海掛掉的。這事兒要是不替王鐵力推卸掉,王鐵力還會罪上加罪。”

大家不住點頭,有人對肖國雄伸出了大拇指。

章父在一邊聽著,心裏有些打鼓。他還是對肖國雄保留著自己的看法,就是肖國雄這樣做是不行的,會出事兒的。可他也為難,肖國雄出事兒,自己的兒子怕也是脫不了幹係的。要章諾易離開這個律師所,章諾易是肯定不會答應的。他心裏明白,章諾易得到師言箴和肖國雄的重用,無不和自己現在擔任的職務有關。

章父深深地擔憂著,唯求肖國雄不要出事兒,不要連累到章諾易。

旋即他又想:既然師言箴都不怕,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呢?

這樣一想,心裏稍微輕鬆了一些。

有人打趣說:“老肖,要是警方和檢察院以偽證罪逮捕並起訴你,你可就完了。最近這幾年,犯這事兒的律師可不少。”

肖國雄一直做刑事案件的辯護,心裏很清楚地知道,全國已約有數百名律師因偽證罪身陷囹圄,約占律師犯罪的八成。“《刑法》規定的律師偽證罪就應該廢除掉。”肖國雄說,“你警方要偵查、要取證,律師也要取證,怎麼認定我是作偽證呢?將律師單獨作為一類偽證罪的主體來規定,本身就有違刑事立法的公正性。如果隻規定辯護方,而不規定指控方,就會造成立法上的職業歧視,無法實現控辯雙方的平等。”

對《刑法》所規定的律師構成的偽證罪,法律界本來就有不同的看法,聽到肖國雄這麼說,大家基於不同的工作角度和立場,也不便發表什麼意見。

見大家沒說話,肖國雄繼續說:“從世界各國的立法經驗來看,應把警察、檢察官、法官以及其他行政執法人員一視同仁地規定為這類‘偽證罪’的主體,這些人同樣存在威脅、恐嚇證人的現象,而且他們的權力更大。特別是警察。”提到警察,肖國雄一時激動起來,喝了一口酒,轉而說:“其實啊,刑事案件最大的殺手鐧就是警方的刑訊逼供,隻要你提醒嫌疑人這麼說,案件就會有很大的轉機。”

猛然間,肖國雄意識到了什麼,明智地打住自己的話頭,因為今天這個場合雖然自己是主角,但不能太過得意,在座的人都是重量級的,不能讓他們感覺到自己輕狂,忙笑著說:“還希望前輩和領導多多指點。”

大家禮貌地說了一些誇讚他的話後,轉移了話題。

師言箴的助理邁著小碎步進來,附在師言箴的耳邊說了幾句。師言箴沒有等他說完,對章父微微點頭,起身徑直和助理走出別墅。

章父會意,看師言箴走出別墅,自己輕輕起身,向書房走去。

肖國雄這個時候見自己不再是大家的中心,起身要去洗手間,走到客廳的時候,看見師言箴和他的發小、南濱市的市委書記顧栗偉正穿過花園向別墅走來。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容但腳步匆匆,似乎急於走進別墅,不想被更多人看到。

被肖國雄看到的還有站在書房窗戶跟前的章父背影。

走進別墅,師言箴看見不遠處的肖國雄,沒有打招呼隻是瞥了他一眼,對個頭比自己高些許的顧栗偉說:“我們到書房聊。”

書房的門無聲地關上,肖國雄揣著疑惑走進洗手間:顧栗偉這個時候來了,怎麼不和大家見麵?既然都來了,還有什麼怕人議論的呢?也許,他找師言箴有事情商量?

師言箴和顧栗偉的關係肖國雄了解得不多。他隻知道,師言箴的父親和顧栗偉的父親都是扛過槍的老幹部,兩家來往一直密切。從小到大,師言箴和顧栗偉關係也一直親密。

兩人站在一起的反差很大,師言箴看著樸實,乍一看就是一個街上的大爺,顧栗偉比他個頭高,長相硬朗,做事高調,更像是一個海歸。

有些和師言箴熟悉的人總想從師言箴嘴裏得到有關顧栗偉的消息,師言箴卻絕口不提這個自己的發小。

這是師言箴對顧栗偉的態度,隻要有人在師言箴跟前說起顧栗偉,師言箴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很快岔開話題,不往深處談。

顧栗偉今晚的到來,隻是聚會的一個插曲,沒有引起肖國雄太多的注意,他們是老朋友了,聚聚是正常的事情。但章父在書房也等著,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

合適的時候,讓章諾易打聽一下就得知了。肖國雄這樣打定主意。

從洗手間出來,他去找徐琳。

找了一圈,沒有見到徐琳和肖曉的身影。一問章諾易,才知道徐琳和肖曉已經先走了。

他想回家,但是現在不能走,外麵的人看見肖國雄都圍過來要和他喝酒。

酒量不錯的他,每杯酒都喝下,這樣的場合不醉讓他覺著不過癮。

喝完一輪酒,肖國雄要回餐廳,剛邁上台階,遇上師言箴、顧栗偉和章父從另一邊的書房裏麵出來,他就站到一邊讓他們過去之後自己再進屋。

顧栗偉臉上帶著笑看了一眼肖國雄,在師言箴的陪同下疾步穿過花園坐上了汽車,消失在夜色裏。

看著顧栗偉的車離去,師言箴恢複了不苟言笑的神態,回來看見肖國雄還站在那裏,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差不多了,我們該散了。”

兩人前後走進別墅,去到餐廳坐下,服務生給大家沏上了普洱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師言箴的臉色緩和了,恢複到正常,“這茶可是好茶,是雲南的一個朋友收藏的。”

薑老雖有些倦意,但對這茶很有興趣,連喝了幾杯,“到言箴這兒來啊能吃到好東西,喝到好東西,見到不少出色的人。”

“那您以後多來。”師言箴恭敬地說,“您是不是有些累了?”

薑老抖索著放下茶杯,“有些累了,但心裏高興。”

師言箴微微點頭,看看在座的人,眼睛回到薑老身上,“那再喝完這杯茶,我們今晚就打住了吧?”

薑老點頭,靠在椅背上,含笑看著自己對麵的虛空。師言箴起身,把薑老扶起來,於是大家都起身離席,跟在師言箴和薑老後麵魚貫走出別墅。

他們出來,花園裏的人們停止了談笑,帶著敬意的眼神目送這群人坐上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