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弘樹打聽到了淺川的消息,他去了北方的一座城市。
弘樹捏捏自己的胳膊,似乎在確認,現在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和曾經的三師兄抗衡了。
那一天安東尼看見他背著一個包裹,拄著棍子準備下山去。安東尼問他,你想去找他給師父報仇嗎?
弘樹對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似乎在說,你和這件事無關,不要摻和進來。
安東尼說,但是你教我的那些道理,現在要親自推翻了嗎?
弘樹看著他,眼裏是難言的抉擇與心念,他咬著嘴唇,最終轉身繼續離去,安東尼對他大聲喊,所有的道理,給別人講都頭頭是道,而當自己遇到的時候,往往就不為所用,龍心就是個例子,當他遇到對手時還是沒有沉住氣!
弘樹沒有回頭,一直往下走。
安東尼回頭帶上了自己的行李,他給一閃上香,祭拜了他,然後出門追上了弘樹。
弘樹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一種警告。
安東尼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好歹咱們現在也算師兄,東方人做什麼講究義,還是讓我跟著你吧。
弘樹用樹枝在雪中寫,如果遇到淺川,你不許插手。
安東尼說,好,好。
他跟著弘樹來到山下,穿過那座死城,乘上了開往北方的列車。
安東尼看見弘樹的包裹裏有和龍心一樣的鬼王麵具,他問,你為什麼也帶著這個?
弘樹寫,因為我小時候和大師兄一樣,很怕鬼。
安東尼聽後將麵具取出來,扔出窗外,弘樹一驚,安東尼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就是寒冷。
弘樹聽後意會了他的意思,臉上露出了一種微笑。
這是安東尼第一次見弘樹笑。
他們看見窗外有一片湖,在湖的遠處隱約可見一座黑色的巨塔,它有些微微傾斜。
安東尼問,那是什麼?
弘樹沒有說話,他身旁有一位健談的乘客開口了,他說,它叫通天塔,那是七年前一個叫做黑麵羅刹的極端種族主義者留下的,他是北乞族人,而北乞族和雙娑族崇尚不同的宗教,時有矛盾發生。黑麵羅刹修建巨塔,他發動戰爭俘虜了大批雙娑族人,將他們囚禁在巨塔之中。後來黑麵羅刹被鎮壓,他被法庭處死,而那座通天塔也廢棄了。
安東尼聽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說,原來信仰和種族的矛盾在全世界都存在。
他們來到了淺川所在的那座城市,在一個遊樂場他們見到了淺川,他扮作一個小醜在這裏工作,他用自己最擅長的華麗的鏈刃來做滑稽表演,取悅觀眾,弘樹看著他,微微捏起了拳頭。
他們看見老板給他發了今天的酬勞,他點頭哈腰地對老板致謝,然後卸下裝扮,露出一張落魄的臉,他用所有的錢去街上買了一個蛋糕,臉上是一種莫名的喜悅。
弘樹和安東尼一直跟著他,他們來到海邊一座廢棄的白色燈塔。他倆透過窗口窺視,看見裏邊有簡陋的家具,曾經被他所救的名叫花崎內的女孩坐在一架廉價的輪椅上,她看見淺川拿著蛋糕回來,臉上是開心的笑,他們互相說著話,淺川給蛋糕插上蠟燭,關上燈他們一起唱生日歌。
花崎內吹滅了蠟燭,燈亮以後,淺川看見她的身後站了兩個人,弘樹和一個身材魁梧的黑人。
淺川先是一驚,然後淡然地一笑,說,師弟,你還是找來了。
花崎內發現了他們,嚇得一聲驚叫,淺川把她推向自己身後,說,你可以殺了我,但請不要傷害她。
安東尼發現弘樹的手指在顫抖,他開始去拿背後的棍子,安東尼抓住他的胳膊,叫道,弘樹。
弘樹冷靜了下來,看著如今落魄不已的淺川,他憤恨地一咬牙,衝過去一拳將他打翻在地,對他狠狠地猛踩,淺川沒有還手,倒在地上捂著頭承受著他的發泄,花崎內哭喊著撲過來護住他。安東尼拉住弘樹的胳膊說,夠了。
弘樹怨怒地看著淺川,憤恨地一甩手,最終和安東尼離開了他們破落的藏身之所。
他倆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異域的霓虹在他們臉上滑動閃爍。弘樹看見了一家酒吧,他對安東尼指了指,意思是我想去。
安東尼點點頭,說好。
弘樹喝了很多酒,沉醉中他對安東尼豎起食指,意思是他是第一次喝酒。
安東尼看著酒杯說,酒確實是個好東西,你應該喝它。
安東尼明白,眼前這個小小的少年承載了太多的東西,他不知該如何正確的處理,從而陷入了紛亂的心境。
據說在這座城裏有一位全伽羅國最優秀的青年戲子,安東尼不知該如何開導弘樹,便帶著失意無措的他去劇院看了戲子的戲。
他是一個雙娑族人,人們叫他喜劇之王,隻因他總是帶著一張古中國神話中孫悟空的麵具,那張麵具有邪邪的笑意。但他卻從來隻演悲劇。
他最擅長的橋段是三打白骨精,他扮演的是孫悟空,他說,師父,別相信他,他是妖精變的。
唐僧說,休得胡言。
然後孫悟空打死了那個老頭,唐僧說,你一日之內連傷三命,這回我再也不留你了,你走吧,走吧。
悟空說,師父,千萬別趕我走啊!
唐僧說,走吧,我們再也沒有師徒關係了。
最終,無奈的悟空說,師父,請受徒兒一拜,我走了,你們照顧好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