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東方之國(2 / 3)

弘樹為安東尼做了粥和饅頭,安東尼已經饑腸轆轆,他看著騰騰的熱氣不停說,謝謝,謝謝!

他正要把饅頭塞到口裏,弘樹卻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然後望望一閃的靈位。

安東尼明白了,在吃飯之前要先祭拜師父,於是他跪在地上祭拜了一閃,然後端起粥正要吃,弘樹卻把一張紙遞在他的麵前,上邊寫道,下不為例,以後自己吃飯自己煮。

安東尼連連點頭,說,好,好!

晚上睡覺時候,安東尼突然從睡夢中被敲醒來,他看見弘樹點著一支蠟燭,他拿著一張紙,上邊寫道,不許有鼾聲。

安東尼說,好,好。

然後他輾轉著,等弘樹睡去,他才敢睡著。

第二天很早他便被弘樹叫醒,朦朧中他跟著弘樹走出寺廟,原來弘樹是要他跟著自己爬山,他跟著弘樹從山上到山下,再從山下到山上,一直循環了好幾個來回,他爬在石階上上氣不接下氣,說,我實在不行了,你先去吧……

弘樹從衣服裏掏出本子,寫道,如果要留在這裏,就必須要遵從師父的門規和遺訓,否則就把你逐出山門。

安東尼無奈地掙紮著爬起來,有氣無力地抬動自己的腳步說,好,好……

安東尼開始學著給他倆做飯,弘樹第一次吃他做的飯,他默無聲息地吃完,然後在紙上寫道,很難吃。

安東尼尷尬地點頭說,我會繼續努力的。

雪花無盡墜落的庭院裏,他倆拿著雙截棍過招,安東尼總是被弘樹和自己打得滿身淤青,每天他都很艱難才能爬上床,曾經的他不可一世,暴躁如雷,而如今卻莫名地被馴服於這種生活,這一切的起因皆為龍心。

安東尼的烹飪技術越來越好,弘樹不再說他做飯難吃了。他問弘樹,哪裏不能習武,為什麼偏要選擇這樣清苦的環境呢?

弘樹寫,這不是習武,是修道,武不在技巧,而在心性,在於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安東尼搖頭說,真是晦澀呢。

那天弘樹帶他經過長長的山路,來到一條巨大的瀑布之下,這條瀑布被凍結成了銀河般的冰川,它一直延綿往上,消失進白色的霧氣之中,不見盡頭。

弘樹突然脫光上衣,他示意安東尼和他一起爬上瀑布的頂端。

安東尼愣住了,他問,你不是在開玩笑?

弘樹搖搖頭。

在弘樹的命令下他開始顫抖而緩慢地脫上衣,這段時期生活中他身上很多地方都已經出現凍傷,一觸就疼。他終於脫光上衣,風雪如淩遲一般吹刮著他黝黑的皮膚,他緊緊抱著身體瑟瑟發抖。

弘樹開始貼著瀑布的冰麵攀爬,安東尼隨著他把身體貼上去,他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這感覺比中了槍傷都痛。

弘樹指指冰川,又指指自己,安東尼終於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他在說,我就是寒冷。

安東尼滿臉慘痛,他咬著牙說,好,好,我就是寒冷,寒冷……

他跟著弘樹一點點往上爬,盡管如煉獄般痛苦,但他不想敗給眼前這個矮小年幼的少年。

他的身體逐漸沒有了知覺,他一遍遍說著我就是寒冷這句話。

蒼鷹在他們身後的高空盤旋鳴叫,驀然回頭,身後已是懸崖百丈冰,此時已沒有了放棄和回頭的機會。

他們終於爬上了瀑布的頂端,安東尼感覺自己已經在死亡的邊緣遊離了。

弘樹把他帶回寺廟,他裹上厚厚的大衣,蹲在火爐邊顫抖不止,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隨時會離開自己的身體而去。

但修煉依然繼續著,在此之後,安東尼還是常常跟著弘樹爬冰川,那死神都望而卻步的絕境,被他倆一次次征服。安東尼開始發覺眼前這個小小的男孩心頭竟有著如此強大的意誌。

他開始不再感覺寒冷,一次比一次輕鬆,他終於感覺到自己已經和寒冷融為一體,徹底將它征服。而在第一次,他以為自己是無法做到這一切的。

在爬上冰川之後,他們會在寒冷的冰麵上靜心打坐,安東尼感覺自己的心性一天比一天沉靜,他似乎看到一個和躁動的亂世與沙漠不一樣的世界,他感到了古東方那種神秘的禪意。

安東尼問弘樹,你從小就是啞巴嗎?

弘樹點頭。

安東尼說,外邊的科技很發達,聾啞隻是小問題,為什麼不去治療。

弘樹寫,我喜歡這樣的安靜,擁有的越多,心便越被拖累。

安東尼點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而他自己的心性也一天天轉變,在清苦的磨練中,他開始頓悟到了雙截棍的神韻,他不再打到自己,他每天和弘樹練習,覺得越來越得心應手,運用自如。

弘樹又給他展示了其他流派的東方武術,他逐漸摒棄了曾經那種力量至上的態度。

弘樹也教他寫漢字,教他靜氣寧神。月光下,他拿著毛筆寫下一個武字,然後抬頭仰望說,龍心,我終於不再有失去對手的寂寞了……

安東尼在山上和弘樹過了半年多的清苦生活,沒有食材時,他就跟著弘樹就去山下臨近的城市賣藝化緣。偶爾會有來自西方的外國人認出安東尼,他們會嘲笑曾經的拳神怎麼會落得這般田地,給一個小屁孩當跟班。

放在從前那些人的門牙已經掉了,而現在安東尼卻隻是一笑,絲毫不為人言所動,那些寒冷的冰川磨練了他的性格。當遇到挑事找茬的地痞流氓時,安東尼會本能地衝過去,而弘樹會拉住他,看見他的眼神,安東尼便想起了動心忍性的道理,便不再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