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3 / 3)

於是,當搜城的士兵們就要發現她們的藏身之所的那一刻,她將淚流滿麵的小主人推進了那個窄窄的地窖,默念口訣施下障眼法,自己為引開搜捕的士兵,毅然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逃去。奈何她道行不深,法力有限,加之連日的躲避與逃跑,耗去了她太多的體力,很快,她就被搜城的士兵們抓住,與許多被擄來的女子一起押往昌黎城,開始了一段通往死亡之路的可怕征程。

被抓之後,因她相貌普通,起初並未引人注意。可後來有意圖□□她的士兵,在撕扯間從她身上搜出了成都王專為女兒銘刻的龜鈕印信之物,於是便認定她是成都王司馬穎之女司馬倩,為求賞賜,那士兵將她送到了鮮卑族段姓大將的麵前。

一次攻城,不想竟能俘獲司馬氏王族之女,令那位大將極為得意,本欲施暴於她,借此羞辱司馬氏王族。不料被看似嬌弱的茹差點咬斷舌頭,他痛不可遏,滿口鮮血令他又驚又怒。狂暴之下,他拔劍而出幾欲殺之。在纏鬥之中,茹的右臉被劍鋒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登時血流如注,幾成毀容。

聞風而來的副將們為保其此次出戰之功,力勸大將不可將司馬氏王女殺害,可將其獻給主公,以此求得主公之讚賞,以表忠心。段姓大將雖惱羞成怒,但為自身榮華與長遠打算計,他隻得強忍怒氣,留下了她的性命。隻是,到底心有不甘,為泄其私憤,也為震懾所有被擄女子的心神,段姓大將命她脫簪披發,赤足而行,以身謝罪,走在這支隊伍的最前頭。

若在以前,憑她數百年的道行,隻消稍稍使力,便能輕易脫身。可這個時候,體力不濟又傷痕累累的她,連維持人形也已經相當吃力,根本沒有力氣再施術逃走,隻能一路咬牙堅持著。當她一路頂風冒雪來到昌黎城外時,身體已經被凍得木然,毫無知覺,虛弱的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昏死過去。

這個時候,前方的大隊人馬忽然在風雪中停了下來,又見段姓大將帶著幾位副將策馬朝著前方飛奔而去,不知遇到了何事。過了許久,隊伍前方忽然揚起大片白茫茫的塵土,大風大雪之中,什麼都看不清楚,唯見點點火光向此靠近。

茹已虛弱的左搖右晃,黯淡無神的眼睛根本看不清前麵發生了什麼,隻依稀覺得耳邊有許多雜亂的馬蹄聲和人聲越行越近。仿佛又過了許久,神智恍惚間,她聽不見剛才的馬蹄聲和人聲,唯有呼呼的風聲從她臉上呼嘯而過,吹亂了她的頭發,吹裂了她的皮膚。

身體已經凍得感覺不到疼痛,渾身的知覺也已在逐漸消失,當她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聽到的聲音開始漸行漸遠,所有的一切開始由黑暗掌控的時候,她遠遠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說話:

“就是她麼?”

“是的,公子。”

聽聲音,回答的人分明是那位凶狠的段氏大將,可為什麼他如此誠惶誠恐?是害怕那個發問的人麼?原來,這樣凶惡的人也有會怕的人啊!這就是人類們口中常說的那句話“一物降一物”麼?真有意思呢……

茹胡亂的想著,神智已經開始渙散,當她終於支撐不住,身軀軟軟的滑向白雪皚皚的大地,最後維持人形的法力即將消散的時候,有人一把抱住了她。然後,她聽見一個比淩冽的冬風還要刺骨冰冷的聲音穿透她的耳膜,惡狠狠的劈頭罵道:

“找死!”

當茹的最後一絲神智徹底被黑暗淹沒之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是:

啊,這是在罵我,還是在罵那個段氏大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