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六日星期五多雲
晚上玩了一會電腦遊戲,我就出去上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當我走到房門前,聽到我房間裏傳出電腦遊戲的聲音,難道是有人在我房間裏玩電腦遊戲?我輕輕地把房門打開一點兒,隻見沒有開燈的房間裏,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我的筆記本電腦前輕微晃動。借著電腦屏幕發出的光,我隻能看到他的輪廓——一個十分怪異的輪廓,大大的頭,頭上沒有頭發,似乎隻有一隻招風耳。我看不到他的雙手在做什麼,不過從電腦傳出的聲音來看,他是在玩遊戲。他是誰,是怎麼進來的?——這裏的孩子們是不允許隨便到老師的宿舍裏來的。我悄悄地走進房間,把房門插好。可能是他玩得太專心了吧,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我的動作。我慢慢地把手伸向門邊的燈繩,然後一拉——幾乎就在燈亮的一瞬間,那個影子象彈簧一樣跳起來,竄到我的麵前,然後驚叫一聲,猛地後退,蜷縮到書桌側麵的牆角裏。
接著屋裏昏黃的燈光,我看清了那個蜷縮在牆角裏的黑影——與其說他是個孩子,還不如說他是個小怪物——他穿著破破爛爛幾乎看不出本色的背心,下身穿著的短褲上也都是破洞和土印,腳上沒有鞋。最恐怖的還是他的臉,簡直就是電影《指環王》裏那個怪物“古魯姆”的翻版——不同的是他整張臉就象是胡亂揉成的麵團,額頭上一大塊紅斑,鼻子的部位隻剩下兩個洞,眼睛一大一小——小的那隻似乎已經瞎了。頭頂上稀疏的幾綹頭發垂下來,搭在僅有的一隻右耳上。他已經靠在牆角裏,卻還在不停地向後縮,那隻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好像在打量我。
我的心劇烈地跳動,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我們互相盯著有五六秒鍾,我卻感覺好像過了一個多小時!這期間他的喉嚨裏一直發著奇怪的聲音,聽上去象狗的低聲咆哮。我忽然想起床上還有根火腿香腸,就邊盯著那小怪物邊摸索著從床上把它拿起來,掰斷,把塑料膜撕下來。我把一半放在嘴裏咬了一口,把另一半向他扔去。他飛快地竄到一邊,看著我把嘴裏的香腸咽下去,才把地上的半根香腸撿起來。他先把半根香腸聞了聞,然後幾乎是一口就把它咽了下去。我問他你還想要嗎?他不說話,隻是瞅瞅我再瞅瞅我手裏的香腸。我慢慢地靠近他,把香腸遞過去。他慢慢地伸出手,突然一把抓過我手裏的香腸,然後向門邊的衣櫃竄去。一瞬間他就躥到了衣櫃頂上,然後跳進天花板的洞裏麵,消失了。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我衣櫃上方的一塊天花板從裏麵被揭開了。看來他就是從那裏麵進入我房間的。這麼說前幾次動我電腦的就是他了。我把椅子搬到衣櫃前,又墊了幾本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衣櫃頂上。我伸頭向天花板上方看去,借著手裏電筒的光,我看到那個孩子正蹲在兩米開外看著我。我對他說:你是誰啊,不要怕我。他盯著我看了幾秒鍾,然後身子一晃,就消失了。我借著手電筒的光四下看了看,才發現原來二樓這些房間的天花板上麵是相通的,一個體重輕一點,體型小的人完全可以在天花板上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我本想爬到天花板上去追那個孩子,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我怕天花板承受不了我的體重。
從衣櫃頂上下來後,我在自己的房間裏至少呆坐了半個小時。心裏平靜下來後,我才想起來自己剛來那晚看到的那張臉就是這個孩子的。一定是那天他覺得好奇,就把臉貼在窗戶上偷看我。可這孩子是誰呢?他又怎麼會成為這幅樣子的?想了想,我決定不把今晚的事情告訴劉向智,我要自己尋找答案。
就在寫這篇日記的時候,我時不時地回頭看身後衣櫃頂上的天花板。我想我今晚會失眠的。
四月七日星期六晴
我被那怪物嚇得一夜都沒睡好。本想今天是周末,好好地睡個懶覺。沒想到早上劉向智把我從床上叫了起來。一問才知道,這裏周末隻休息一天,孩子們都在等我上課呢。我想告訴他我昨晚的所見,但是衝動了幾次,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從前幾次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在隱瞞著什麼。
上午快下課的時候,我到底是沒忍住,問孩子們: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頭上沒頭發,奇怪的孩子?孩子們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下課後趁著其他孩子都到外麵排隊的時候,930509小聲地對我說:王老師,我和很多戰友都見過你說的那個東西。有的戰友還被他嚇哭了。我們曾經跟大劉院長和小劉院長說過,他們說我們撒謊,編瞎話,還罵了我們一頓。後來我們就不敢再說了。
“你們經常看到他嗎?”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