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四月底,洛都城在經曆了動蕩和慌亂後又回歸了往日的祥和,可是身處混沌中的人卻知道這座百年的繁華古都像是一張無形的巨網,將每一個人籠罩在了這片即將風雨飄搖的土地之上,無處可逃。
這一天,是嘉慧公主走出國門,前往烏木圖和親的日子。
這幾日,整個皇宮都在忙著準備公主和親的嫁禮,生生是將這幾乎是需要幾個月時間準備好的東西花三天就全部備好了。
不得不說,司馬恒豐對於哈森太子之死一事果真是分外憂心,他的計劃是在烏力罕還沒有接到消息前將公主送出去,借此平息烏木圖的怒火,讓兩國化幹戈為玉帛。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次和親雖然操辦的急躁了些,但是說到底,司馬恒豐還是非常寵愛自己這個女兒的,這宮裏的好東西幾乎一大半都裝進了嘉慧公主的禮箱,最後清點的時候,足足有二百一二台。
這一天很早,司馬沁就被內命婦喚醒,早早的穿上華服,畫上了精美的妝容。
此次婚禮,司馬恒豐有意尊重烏木圖的風俗,因此司馬沁也被強製帶上了那個令她覺得呼吸不暢的紅色麵紗。
上午,司馬沁乘坐轎輦從皇宮裏走了出來,站在了朱雀長階前,辭別了自己的父皇、母妃,坐上了離開這座都城的花轎。
當她跪在地上磕頭之時,司馬恒豐居然心中有了些動容,他突然想起那些年溫靜前去和親的樣子,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他終究是再一次親手將自己的女兒送上了這一條不歸之路。
可是這江山帝王業,不正是拋棄了這所謂的骨肉親情仁義悲憫而換來的嗎?
站在高台之上的司馬恒豐看著那長長的隊伍逐漸遠去,眯了眯眼,心中縱然有幾分荒涼,可是一轉身,他還是需要挺直了脊背。
因為他,是這個國家的皇帝,是九五之尊,這天下人必須要仰望的對象。
與此同時,另一支隊伍也從城門的另一側出發了,而隨行的隊伍中,也有一個用白色麵紗遮住了半張臉的年輕女子。
秦艽一路騎馬跟隨著這支隊伍裏,直到來到了城外十裏坡,這才翻身下馬,就此作別。
待車停好後,諸葛無極這才推開了馬車門走了下來,他依舊是一身白色雪衫,芝蘭玉樹。
“小九,到這裏就好,不必再送。”
秦艽笑著看向諸葛無極,頓了頓,這才笑道:“你這話說的可是很有歧義啊,我並不是來送你的,我可是來送我們家樊姑娘的。”
微微勾起唇角,諸葛無極點了點頭,繼而說道:“樊姑娘托付給我,你就放心,我諸葛無極答應了你的事情,自然是說到做到。”
雙手環抱著手臂,秦艽咧開嘴笑得格外燦爛,“好啦,我自然知道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過我們家樊姑娘人老實了些,吃虧受苦從來不肯跟別人多言的,你是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會去關注這些,所以我不得不叮囑一下你,千萬千萬要好好照料她,若是他日相見,我發現她黑了瘦了不愛笑了,那我可是要唯你是問的!”
聽見她嘰裏呱啦說完這麼一堆,諸葛無極也不著急,反而是全部耐心聽完,一一應了下來。
“說完了?”
“嗯,說完了。”秦艽點了點頭,表示發言結束。
看了看日頭,諸葛無極淡淡一笑,問道:“小九,不早了,我們這就要啟程了,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樊姑娘說的?”
看了看那邊紋絲不動的馬車,秦艽搖了搖頭,“我瞧著她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再去道別怕她傷心,就不去了吧。反正該說的話這幾天我們也都說得差不多了,這會兒還是就讓她安安靜靜地離開吧。”
點頭對此表示認可,諸葛無極看著她陽光下精亮的一對眼眸,心中隱隱有了些不舍,可是這種情緒,到底還是被他壓製了下去。
秦艽這個人生性樂觀,最不喜生離死別,即便是有生離死別,她也都是一笑置之,不過分沉溺悲傷。如今,他若是做出姿態,倒是叫她為難,索性,分別的話就不再多說了。
朝著秦艽拱了拱手,諸葛無極開口了,“小九,青山綠水,待你我他日重逢,再開懷暢飲。”
回了禮,秦艽放下攥拳的手,又從懷裏摸出個錦囊交給了諸葛無極,“呐,這是司馬易給你寫的情書,說是讓你耐不住對他的思念時再看。”
周圍的人聽見秦艽這話嚇得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習慣了秦艽這種語出驚人狀態諸葛無極卻隻是笑了笑,接過了錦囊便不再說話了。
“喂,你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