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夫人用帕子掩麵, 勉為其難地瞄了眼跪在那兒一絲.不掛的慶喜兒,實是不忍直視, 隻是坐在那裏搖頭歎息。
謝夫人聽聞墨寰那般說來, 她托起茶盞緩緩飲下,待飲完一盞楓露茶, 她的心緒已是平穩。用手中帕子擦拭了唇角,謝夫人麵容沉靜,定定打量著慶喜兒, 隨即問道:“到底是怎地一回事?先來講講清楚。”
陸嬤嬤抬起頭來, 見墨寰對自己頷首示意,她當即踏出半步朝著謝夫人、薑夫人行禮,揚聲稟道:“這慶喜兒平日裏頭在寰兒主子園兒裏做些粗活, 此次帶她一道來瑤光島, 本是抬舉她提拔她, 誰知這個不要臉的野丫頭……居然不知何時與野漢子私通!”
冷眼盯著慶喜兒那豐滿胸脯上顯眼紅痕, 陸嬤嬤一聲輕哼:“起先這小蹄子還不肯認罪, 拚命死拉著衣服不願驗身, 這倒是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老婦叫那幾個手勁兒大的丫鬟給她麻利扒開了衣裳,果然裏頭存了一道香豔風景……”
“什麼香豔風景?!這簡直就是傷風敗德!!”謝夫人嫁於墨檀二十多年, 早已為妻為母,她一眼瞧了那慶喜兒赤.裸裸的胸脯就心知肚明。若是換做平時,謝夫人當即就將這等賤人隨意發賣了, 但今日卻是不同往常……眼角餘光見那墨寰安然自若, 謝夫人心知這慶喜兒之事不似那般簡單。溫和一笑, 謝夫人吩咐身邊的使喚嬤嬤,“貞淑~給這賤婢喂噬魂散~仔細些的,莫讓這賤婢吐出來一星半點兒!”
見得謝夫人如此會意且這般雷厲風行,墨寰紅唇微揚,極是乖巧地給謝夫人續茶。
單手托起茶盞飲了半口,敖洺垂眸回味,忽而笑道:“若是謝夫人與薑夫人此行尋著了投.毒之人,那是否能繼續揚帆起航了?”
“待楚家小娘子醒轉了,先聽聽楚家兄妹倆的意思...對了!怎地未見楚家大公子的人影?”墨檀環顧四周,濃眉漸漸皺起,眸光似是不悅。
墨椿悶聲言道:“聽說是不忍眼見自家親妹子痛受折磨,留下了些藥物就回房求神祈福了。”
“嗬嗬!求神祈福~~”敖洺一聲冷笑,譏諷言道,“我怎麼瞧著那楚曄不像是菩薩心腸的善男信女啊?”
墨檀、墨椿兄弟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搖首歎息。墨檀皺眉言道:“此次我們兄弟倆也是頭一回見過重黎山的楚家人,若非宗主發了喜帖相邀,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見的。”
墨椿無聲點頭,抬手給敖洺續茶,又見他對著敖洺欲言又止,最終動了動嘴唇,未能開口言語。
敖洺豈會漏了任何一個細節?她一邊輕嗅茶香,一邊揚眉問道:“墨四爺有何相問?盡管開口便是。”
墨椿望向墨檀,見得墨檀對著自己點了點頭,墨椿咬牙深吸一口氣,隨即沙啞著嗓子看向敖洺問道:“據聞......敖門主在二十多年前馳騁江湖威震武林,各大名門正派、武林世家均尊稱敖門主為‘劍神’......敖門主踏遍江湖四海,可曾有......可曾有見到過一位少婦?......那位少婦身側還帶著一個年幼女童......”
敖洺入世掃蕩武林敗類的那些年裏頭,正逢江湖動亂、邊關狼煙四起,因而各地各州都有難民流動,一個女人帶著孩童四處流浪亦是常見。聽得墨椿這般相問,敖洺無奈言道:“墨四爺能否說得再詳細些?諸如有何顯眼特征?”
墨椿垂首思忖片刻,待他抬起頭來卻是滿目辛酸滄桑,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他舉手撫著額頭,想極力扯出一絲笑容,但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往後你我兩家便是親戚了,說出這件舊事,我也不怕敖門主笑話......我那原配發妻......吾妻姓周,出身於涇州周氏。年少時,我與她情投意合結為夫妻。婚後不久,我與她有了一對女兒。延興十六年,我家兩個女兒四歲時,因小女兒突發急病,故而我留在鵲山家中照料,她帶著大女兒回涇州娘家給嶽母祝壽......誰料......誰料......竟是.....一去不複返!”
竭力說出‘一去不複返’這五個字時,墨椿的嗓音已是顫抖無力。他低頭揉了幾下眼角,飲下一大口涼茶,深深呼出胸間鬱氣,輕咳一聲接著說道:“當時接到嶽父來信,說是我的妻女二人並未如期歸至娘家,方圓三十裏更是無人瞧見我那妻女的蹤影!當時為了保我妻女平安,我遣了嬤嬤、丫鬟、小廝及車馬近六十人,另外還重金禮聘了江湖上有名的劍俠刀客四人作護衛。然而......有人說看見我墨家車馬入了涇州地界,待去問涇州當地人卻無一說有見過我墨家車馬!我......我的妻女......至今音信全無!不知蹤跡!我......我......我枉為人夫!......枉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