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自深沉睡眠中悠悠醒轉, 已是掌燈時分。
這幾日長時臥於病榻,腰肢隱隱泛酸。柔嘉迷迷糊糊地揉著自己的後腰, 蛾眉輕蹙, 看向紗帳外人影晃動,她嗓音沙啞輕聲喚道:“師父.........”
鵝黃紗帳被悄悄掀起, 敖晟翎的一副修眉俊目顯於人前,她伸出右手,掌心輕輕貼於柔嘉額間, 明亮雙眸仔細盯著柔嘉的麵色, 溫和問道:“是否要飲水?”
兩眼望著那人的五官臉龐,柔嘉稍稍有些走神,或許是低燒所致, 此刻她的腦子仍有些昏沉, 直到敖晟翎用清涼濕巾為她擦過臉頰, 柔嘉才一邊坐起身一邊低聲言道:“...先漱口...再飲水......”
按著柔嘉的吩咐, 敖晟翎盡心伺候。待她扶著柔嘉起身去屏風後更衣, 她二人隔著那道絹素屏風說了幾句話。當敖晟翎提及卓卉君請來的那位‘高人’時, 她不禁歎道:“都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看那位高人堪比神龍還仙氣十足......估計除了尊師,沒有第二人見過那位高人了。”
抬手取過一件嶄新又幹淨的貼身褻衣換了, 柔嘉將長長的三千青絲自後背撩至前胸,聽聞屏風另一邊的那人那般感歎,她眸光微閃, 丹唇上翹:“既然說是‘高人’, 其舉止豈同凡夫俗子一般?你也莫要再糾結於此, 隻管想著後麵那幾日的喜事就好了。”言罷,柔嘉又換上棉質寢衣,合起衣襟之際,聞得一股極為熟悉的淡淡熏香。
“那幾日的喜事,自然由我大兄去想。”雖說隔著素絹屏風是看不清另一邊的境況,但敖晟翎還是轉過身去背對了,她望向牆角那根長柄蠟燭輕聲嘟囔,“我隻要將荷囊預先送到墨家就行,那日須要注意的墨氏族規已是背得滾瓜爛熟。”
“都已背得滾瓜爛熟了?真是個好學生......”柔嘉披著一件素錦長袍自屏風中走出,笑盈盈地瞄了眼敖晟翎,蓮步不輟走向梳妝台落座。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右手執起一把青玉梳子低聲歎息,“......連著躺了兩日,披頭散發的猶如瘋人了......”
獲得柔嘉讚揚,敖晟翎心中一樂,她笑嘻嘻地跟在柔嘉身後,見柔嘉對著鏡子梳發,她立在那裏看著明鏡中的柔嘉,歪著腦袋說道:“......濃妝淡抹總相宜......你此刻這般不做裝扮的模樣,我也覺著十分好看的......”
聽聞身後那人這般說,柔嘉心中欣喜不已,但她的臉上仍然淡淡的...眼角餘光橫了她一眼,柔嘉放下手中青玉梳子,羅袖輕舞,緩緩起身,看著敖晟翎問道:“明日一早就要登船了吧?你且回房歇息,今夜不用你照看了。”
“這怎麼行??雖說你已然不再咳嗽,但卻還未退燒!病患猶在,怎可讓你一人留在房裏??”敖晟翎瞪大雙眼一個勁地搖頭。
心中莞爾,柔嘉眸光輕飄飄凝了她一眼,咬唇笑道:“今夜,你若是留在我房裏,說不準明日就懊悔萬分了......”
被柔嘉輕飄飄地凝了僅僅一眼,敖晟翎似乎整個人都險些陷入她的眸光之中,鼻尖似乎嗅到了幾絲若有若無的女兒香,後背不由地起了一陣酥麻之感,當真蝕骨銷魂!瞬間擾得敖晟翎心神大亂........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敖晟翎這輩子都忘不了!
呼吸逐漸沉重,敖晟翎不敢再與柔嘉對視。她咬牙轉過腦袋看向窗外月色,誰知月色撩人,不禁令她想到了那一夜...柔嘉為她在月下獨舞........
心房一陣狂跳,敖晟翎咬牙暗中抑製住腦子裏那一股不該升騰起來的浮浪念想,低頭看著自己的靴尖,輕咳一聲說道:“我......我...我聽你的......聽你的便是.......”言罷,她垂著腦袋連著後退三步,差些碰倒一張圓凳。
瞧見眼前那人方寸大亂,柔嘉不由地掩唇笑了開來,還特意好心去提醒她:“穩當一些的,若是摔著了臉蛋,叫人看了還不心疼死的?”
雖說那是一句平常話,但是落在敖晟翎的耳朵裏,柔嘉的嗓音別有一番風情。她不敢再去多想什麼,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趕緊朝著敞開的窗子一頭翻了出去!
敖晟翎這般沒頭沒腦但及有效果的舉動,惹得柔嘉又是吃吃地笑了一陣......
慌裏慌張逃到室外,心間仍是洶湧澎湃之感,敖晟翎在屋簷下席地而坐,單手撫著心口深深呼吸數次,又默默地擦拭額間汗珠,口中不禁輕輕念了句:“........真是要了命了.........”
話音剛落,卻聽門內傳來一聲調笑:“哪裏要你的命了?還不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屁股似被針尖狠狠紮了一下,‘噌’地一聲彈跳起來,敖晟翎邊走邊囁嚅:“明日還要早起呢......快去躺下歇息吧...歇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