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5 灑淚寒光映清容【中】(1 / 3)

洛陽郊外的一座破舍。

白露初降,霜意更濃,那城外的村莊,疏疏落落的,列落在那矮山與淺河之間,幾聲犬吠,斷斷續續傳來,但亦驚不起夢中酣睡的人們,秋涼風冷枯敗冷清,那座破舍,就位於這荒涼的小村口。

破舍之中,有七八個乞丐睡覺,白天裏這些乞丐沿街乞討,為生活奔波,到了晚上,隨便尋個遮風避雨之處便可睡了,而這個破屋,則是他們臨時的住所。

此處離丐幫總舵較近,看來這些乞丐也是丐幫中人。

在破舍靠裏的一間屋子裏麵,白若雪臥在一張稻草鋪就的破床上想著心事,她的對麵,睡著她師父,那格桑梅朵顯然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有致,麵帶微笑,似乎在做著美夢吧?

心事多多的若雪卻是沒有睡意的,饒是白天練武很累,她現在也是精神滿滿,夜深天涼,她竟無什麼困意,想的事倒愈來愈多,似乎今夜要失眠了。

自從父親去世,師兄走散後,她的覺變得很少了。

此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似乎一去不複反了,入丐幫以來,每日跟師父習武,她卻沒感覺到累,不管有多辛苦,在她看來全部都無所謂,她本想跟幫眾們上街去乞討的,但是大家都不讓她去,看她細皮嫩肉的,都不忍心讓她在外麵拋頭露麵風吹雨淋,大家會把好吃的都讓給她,像公主一樣供著她,在這乞丐堆裏,她倒也沒餓著凍著,衣食無憂。

若雪也從不恃寵而嬌,她非常懂得感恩,她會在練武閑下來的時候幫乞丐們洗貼身的衣服,幫他們縫補破了的衣褲,閑時也拾些柴火回來晚上給大家生火取暖,最妙的是她懂得好多烹飪家常小菜的手法,會用破鍋爛菜做出可口的美食,偶爾讓大家聚在一起大吃一頓,晚上休息前,她會幫年長的乞丐們捶背捏肩舒解他們一日下來的勞累。

她就像一顆小太陽,在這寒冷的深秋裏,溫暖著那些這社會最底層的人。

若雪的熱情善良,讓那些少有得到關愛的乞丐們更疼愛她了,把最溫暖的裏屋讓出來給她師徒倆睡覺,大家卻擠外麵睡地上。

格桑梅朵起初教她一些內功入門之法,讓她打坐練氣,嚐試習著呼吸吐納,修行丐幫的“龜息功”。若雪習著梅朵所教打坐幾日,卻無法在丹田內聚起真氣,每日打坐下來,收獲渺渺,讓她信心頓失,無了練功的激情,梅朵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知若雪定不下心來練功打坐,沒法隻得換方法。

丐幫還有另外一種練功辦法,那就是到蛇園去搏蛇。

所謂搏蛇,就是讓新入門的弟子獨自一個人進到養滿毒蛇的一個園子裏麵,讓其自己與蛇搏鬥,要想保命,就得拚命殺出蛇園,若殺不出來,那便是被群蛇圍攻而死,死相尤為難看。

這個練武的法子,無異於一種折磨,這是丐幫專門對付不思上進的弟子所發明的。

很不幸,若雪也被格桑梅朵送進了蛇園,因為若雪功底還不高,梅朵沒讓她去麵對毒蛇,而是給了她一條菜花蛇。

一條三尺餘長的菜花蛇,被扔到了一個五尺見方的小園子裏麵,若雪被推了進去,進去之前她沒拿任何武器,徒手搏蛇,從最初的恐懼害怕到最後殺死那條蛇,她前後花了四個時辰,她施展了渾身解術,使出了踩拍壓甩多種招式,到最後,她用嘴活生生把那條蛇給咬死,她為其付出的代價是身上被蛇抽了幾十鞭,還被咬了七八口,最後蛇纏住了她脖子快要把她絞纏窒息之時,她腦海裏想到了她師兄傅青鋒的笑臉,那張笑臉讓她有了希望也有了力量,那股力量讓她咬死了那條蛇,讓她變成比蛇還要凶狠的動物。

是的,如果不是想到傅青鋒,她現在已經死了。

是師兄,給了自己活下去的力量,無論什麼時候,師兄在心中永遠是最重的。

但是她師兄,此刻卻不知在什麼地方,那****親眼看見傅青鋒和沐寒煙飄走,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現在也不知道他們飄去了何方,傻師兄還是那麼傻嗎?姐姐會不會欺負他啊?姐姐那麼漂亮可愛,想必師兄被欺負也是一種幸福吧!

想到這些,若雪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酸楚揚了起來,為什麼會這麼心酸呢?她一時想不明白。

窗外,銀月如盤,月色似水,月光皎潔,地上厚厚一層冷霜,霜華白亮,如同在那月夜下鋪了一層細銀。

若雪心中想著沐寒煙,對著那紗窗,想得出了神,忽然隻聽彭的一聲,那紗窗被撞了一個大洞,柴渣橫飛,紗窗破洞中立時騰進一個碩大的身軀,踉踉蹌嗆立身不穩,若雪嚇得一聲尖叫,拖著被子縮到一邊去,驚恐的望著那人,大聲叫喚著,那人手提一把長刀,身材十分高大,見若雪瘋狂尖叫,顯是極不耐煩,提刀撲了過來,走路不是很穩,臉色慘白,像是受了內傷也似。

若雪哆嗦著問:“你,你是什麼人,幹嘛深夜闖進別人房間,有何企圖?”

那人走到床邊,用一隻手撐在床沿上,喘著粗氣問:“此處可是丐幫?你可是丐幫中人?”

“你是何人,為何這般嚇我徒兒?”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對麵響起,那格桑梅朵醒來了,她已拿起武器,站在了那拿刀人的背後,冷寒的聲音逼問而去。

月暉下,二人看見,那闖入的高大身影竟是一個和尚。

和尚緩緩回過頭來,與站在背後的丐婆冷冷對視,右手的刀,已暗暗注力。

而白若雪,已把油燈點亮了。

油燈的微光下,但見床沿倚著那和尚身材高大,麵貌粗狂。皮膚粗糙不用說,雙眼細長而帶著有一種病態的黃色,使人不欲直看。雖然外貌豪雄,但指掌比一般人來得纖細,像是握刀次數多了,把雙手生生握長了。

柔兒梅朵對這突然的來客當是驚詫,這和尚對自己貿然闖入兩位女子的睡房也感到尷尬,三人這樣對視了半刻,若雪說:“大師深夜造訪,是否有何要事?”

那和尚收起臉上尷尬,回道:“灑家本為尋找一個人來,因為這個人在丐幫頗有地位,遂看見丐幫住處便闖了進來,豈料誤入二位女施主房中,打擾之處,萬望見諒。”

和尚強撐著站起來,合掌向二人道歉。

格桑梅朵卻冷笑了一聲,切齒道:“你以為丐幫是你想來就來,想闖就闖的嗎?”

“奪——”哪料她話音剛落,那和尚忽然甩手回身,金光一閃,一片刀光竟削麵而來,不待梅朵反應,額前已是亂發飄飛,和尚回手之時,刀風已盡,但丐婆的耳邊長發,竟已被和尚刀光削去一縷,在夜空之中四散飄蕩,無風而落,嚇得梅朵一下子六神無主,她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刀法,手起刀落,盡在無聲無影間。

如若剛才不是和尚手下留情,她人此刻已亡命當場了。

和尚淩刀而立,眨了眨黃色細眼,冷聲說:“灑家不是那耍嘴皮子之人,也沒時間與你們耍嘴皮子。”

梅朵張了張嘴,幹笑兩聲,竟也無話。

若雪忙替她師父接下那和尚之話:“前輩息怒,你想找什麼人,盡當說吧,小女子知無不言。”

“算這娃娃識相,你這老婆子定是年紀大了,腦袋遲鈍了!”和尚望著格桑梅朵,竟刻薄的譏諷道,那梅朵則敢怒不敢言,和尚再不看她,自顧回臉看向若雪:“小娃娃,你可知道丐幫冷修平這人?”

若雪眨著大眼睛,想了一下,搖頭道:“不認識,晚輩剛入門不久呢。”

“那你呢?老蠢婆,你可認識冷修平?”和尚又問旁邊的格桑梅朵,口氣相當不敬,丐婆一下盛怒,發火了:“我不與你這禿驢見識,你卻得寸進尺了,量你有通天本事,你也不該如此霸道吧?”“灑家就橫行霸道那又如何,總比你丐幫賊子,一句信口謊言,置峨嵋一派於滅頂深淵。”和尚也不退讓,滔滔不絕的說。

格桑梅朵怒火中燒,若不是武功不如和尚,她早就出手教訓這禿驢了,雖不能動手,但話語上卻不能輸給對方,她立刻反唇相譏:“你這和尚才信口雌黃,丐幫峨嵋世代交好,如何會有滅頂深淵的說法?你是想挑撥我們與峨嵋關係,來掩蓋你擅闖民宅的事實,其心真好生齷齪,哪像出家人所為?”

她洋洋撒撒一大篇,說得那和尚好是無奈,長手一伸,扣住了若雪的肩膀:“你師父歪理真多,灑家受不了了,小娃娃,委屈你了,跟灑家走一趟吧。”

說罷長身一提,竟不管若雪同意以否,提起她身,挾持著飛身騰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