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女開懷”,乃那靈峰夜景之中最為唯美柔麗的一道景色。
站在那紫竹山下,仰頭往對麵的山頂看去之時,可在無意見看到一位仰麵躺著的長發女子般的石山,女子長發披散,而衣物盡已除去,一隻側麵能看到的嬌乳,竟是那般活靈活現,少女仰麵而躺,似若思念心中情郎,竟也醉如夢中,讓人見之,心波漾動。
而傅震乾這見景會意的“少女開懷”劍法一出,漫天劍氣直直迎上那蔣瓛的漫天爪影,劍爪相撞相擊,竟能發出那倉倉的金鐵交作之聲音,在這一鬥見方的台階之上,二人一出手便使出殺招,讓人為之寒膽。
四五招過後,傅震乾劍氣漸漸減弱,而攻勢卻漸漸加強,隻見他暴喝一聲,右手已暴漲數尺,長身飛提而起,如那佛畫中的飛天,手裏軟劍竟似那飛天手中的水袖柔軟順滑,舞舞生風,直直朝那站於院心的蔣瓛脖頸纏繞而去,此招名叫“少女飛天”,亦隻可用此軟劍才能使出,因為劍身極其柔韌,還能在揮招同時卷起那水袖的效果,以劍作袖,端是好看。
那水袖纏繞脖頸,蔣瓛竟也不懼怕,隻聽到他赫赫怪笑,兩隻手爪,竟在抖做一團,應那笑聲而來,盡是滿天森森鬼氣,無邊殺氣,將這月色都快遮住了。“九陰白骨功”。在滿蔣瓛天爪影下,聞得有人失聲叫了出來,眾人聽罷,臉色大變。
那纏頸之劍,已到頭前,眼見立時便可把那蔣瓛當場斷魂,誰料蔣瓛卻仰頭一笑,臉上盡是一片血紅之色。如同那地獄中的嗜血魔鬼,煞是恐怖!直見他右爪暴伸而出,竟如魔鬼之爪,迎著那空中飛旋擊殺而下的利刃抓去,隻聽“奪”的一聲,已生生把那軟劍抓於手心,隻見他竟如抓到布條一般,把那手中之劍刃挽空一繞,拖著那持劍的傅震乾,發力在空中甩了兩圈,才鬆手把其連人帶劍,蕩扔了出去,直直扔到那院子的花壇外麵。
傅震乾晃了三步,才定住身子,軟劍陡空收回,心卻已經沉了下去。
那蔣瓛所使,必是那九陰白骨爪無疑,此爪乃天下第一奇門功夫,毒辣淋漓,能隔空抓器,以氣殺人,視世間一切兵器若無物,橫行殺場斷無可阻擋!
隻見那蔣瓛一臉蔑視:“藍大俠,你這口中的傅大俠,也不是什麼高手嘛,既然都是一些無能之輩,你又何苦下藥對付他們呢?”他這話居然是對站在身邊的藍承宗而說的,藍承宗應話,忙向蔣瓛躬身抱拳:“回稟大人,屬下也是為了安全起見,大人行事,當以萬無一失為先,故屬下才先買通內應,對這群鼠輩下了藥。”
聽他二人之言,眾人如墜雲裏霧裏,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沒過多大會,場中有人覺得自己胸口竟有隱隱絞痛傳來,待欲提真氣時,卻渾身軟綿綿的,無了什麼力氣。
眾人大驚失色,有人驚呼道:“傅兄,這是怎麼回事,我們中毒了。”
傅震乾也覺得身上有一股奇怪的綿意襲來,頭腦立時發麻不已。胸中翻江倒海,巨大的疼痛害的他快要站立不穩,大感不妙,脫口道:“我也中毒了。”他話一出,全場炸鍋。
此時那大廳中的眾人,全都掌心暗暗發黑,脈息不穩,肚臍向左三寸處隱隱作痛,麵色慘白,氣若遊絲,雙目無神,眉心滲出一縷黑線,顯然是中了致命奇毒。不一會兒,整個大廳的人士,紛紛捂著肚子哀嚎起來,而一個接著一個像骨牌一般跌倒在地上,捂肚翻滾,全全慘淡的麵色,十分痛苦,極端難受,有的竟大口大口吐起黑血來。傅震乾強忍心中惡疼,抬頭怒視那北堂羽:“藍承宗賊子,好端卑鄙,我那江湖朋友,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般加害他們?”
“不是為兄要加害他們,是我的好弟媳要加害他們,哈哈哈。”藍承宗狂笑起來。
他的狂笑聲,把那美豔無比的********,引了出來,在那狂笑聲中,顧香薷聘聘婷婷的迎著傅震乾走了過來。
顧香薷直直走到傅震乾身前,那張清美無比的臉孔,滿是愛意,她站在傅震乾的目光中,揚起臉,對他道:“相公,不要責怪你娘子好不好,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一家啊。”
在她的盈盈目光下,傅震乾臉上的怒意,卻越來越重了,他失魂落魄,帶著哭腔問:“娘子,你倒是做了什麼啊。”
其實他心中,想必已經猜到了什麼,但是他不敢承認而已。
而他麵前的顧香薷,卻是一臉倔強,卻無那後悔的意思,她一字一頓地回答:“為了我兒,為了我相公,便是犧牲了世間所有,我亦無悔。”
傅震乾心痛如刀割般,眼中,血淚簌簌而落,他畢生最重情義之事,但斷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卻是這般狠毒之心,苦然一笑,歎道:“娘子,我這一世清白,被你毀了。”說著赫赫笑著,竟如失魂了一般。
原來那藍承宗事先早已來到雁蕩,並且與顧香薷單獨見過麵,給了她一包泄功散,跟她承諾,如果她今天酒席之上能把這包藥放入傅震乾用來招待眾位俠客的美酒中,而且讓這所有人都喝下毒酒,今晚大戰之時,便可給她一家一條生路,否則,斬盡殺絕,雞犬不留。所以,這個一心隻想著家人的女子,將這一眾江湖人士,推進了地獄,包括她的相公,她可能想象不到,她丈夫是喝酒最多那個,也是中毒最深那個,和豺狼做交易,永遠不可能得到回報。
聽罷顧香薷的敘述,傅震乾悲呼一聲,仰天望月,慘道:“天下大事,多敗女人之手啊,我傅震乾一生俠義,最後卻害了天下英雄,老天,為何這般待我?”
顧香薷身子一震,明白丈夫此刻定是恨她之極,忙抱著傅震乾道:“相公,我錯了……”
而傅震乾卻不想再看顧香薷一眼,隻是抱拳向遍地哀嚎的眾武林道上的好友,悲憤的說:“眾位英雄,今日傅震乾遭到小人暗算,害得各位也身中劇毒,怪我管教內人不嚴,以致今天這地步,震愧對大夥,已無顏麵活在世上了,震乾先走一步了。”
說著拔出軟劍,橫向脖頸,欲要自刎也謝天下,不料大腿一緊,竟也被人抱住,適才那孩童可憐巴巴的望著傅震乾,仰頭求他:“爹爹,爹爹,你別做傻事啊,爹爹,鋒兒不要爹爹走啊。”
傅震乾低頭看著那孩子,在他腿邊眼波流轉,甚是可人,一時間,人世的諸般眷念又浮上心來,竟害得他的心蕩漾了一下,手似乎要軟了,此時那顧香薷淚流滿麵痛哭著撲倒在他懷裏:“相公,奴家知道錯了,相公,你不能想不開啊,相公,你要想想我們的鋒兒啊……”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滿臉悔意,但傅震乾看到的,卻是她身後那數十位江湖豪傑垂死掙紮的痛苦表情,他心,頓時如鐵般決然!
他輕輕推開了顧香薷,而彎腰望著腿邊的孩子,伸手摸著他的腦門,沉聲道:“傅青鋒你記住,男兒在世所作所為,要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朋友。”
那孩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眼中的父親身影,竟是那般高大的。
“人生在世,活著就為了一個義字,多少英雄,為了義字而甘願舍棄一切,包括生命,你祖父傅友德便是這麼一個人,你給我記住,以後的日子,不管過得怎麼樣,就算當牛做馬,這義字,斷不可失的,若失去了義,活在世間,又有何用?”這長長的一句,像是跟兒子說的,又像跟朋友說,最後,聲音卻是回蕩在天地間,久久也散絕不去。
所有人,都無了聲音,心中,顯然已經被那話所觸動了。
劍,無聲劃過那喉嚨,一腔熱血,澆頭灌臉,倏然噴射而出,傅震乾身下的傅青鋒,他一生第一個刻骨銘心的記憶,便是父親喉嚨裏噴射出來的那滾燙的熱血,在哪漫天的月色之中,看起來竟是碧綠色的,父親那高大偉岸的身軀,竟比他身後的山峰還筆直了許多許多,這或許是他對父母的最後一眼記憶吧,隨著錐心的悲傷襲體而來,這個十二歲的孩子,竟然因悲傷過度而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