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她纖瘦僵硬的身軀,他若無其事,“找到你了。”
“怎麼是你……”她的問句有些斷續,已是力竭。
他微笑應答,“為什麼不會是我。”
從今以後,都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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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以來,這山中也漸漸熱鬧了起來。新嫩的綠色取代片片白茫,揮走冬的凜冽。
曾經的國師大人很滿意現在的日子。這青州界內的山成片成片,與無卦隱居在此再好不過。已經“死了的”兩人,想必韓蘇也不會再追究了。
以後嗎……就在此處,安心做他的長青,左非色什麼的都是雲煙了。
唯一可惜的是,無卦的眼睛。
他再也看不見她眼裏的驚豔,看不見她眼中的歡喜。
每每想到這個,長青都很惆悵——真是可惜了本人這張好臉啊。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還是她能一直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而且,這獨一無二的隱居之地,她與自己分享,實在是……美妙得很啊。
嗯,什麼時候把親成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想想以後了。
腦海中旋轉著對未來的期待,長青很是愜意地抿了一口酒——嗯,無卦的手藝不錯。這十年佳釀果然醇香。
眯著眼,嘴角不覺就掛上了笑容,眼光寸寸凝視身旁端正而坐、“目不斜視”的她,滿足不已——得養得再胖些,現在……太瘦了。
身上滿是不自在,感覺著那些微發燙的眼神,無卦不動聲色稍稍偏轉了身體,抬手端著酒杯,遮住了那抹肆無忌憚的視線。
嗯~?
長青皺皺眉,放下手中杯子,坐在凳上傾身靠了過去,“無卦,再釀酒些吧。”
少了國師那妖孽的鳶尾花香,他的氣息溢出淡淡杏花酒香,偏又故意湊得那般近,讓無卦瞬間紅了耳廓。
她微微偏頭,“杏花還沒開。”
長青看著麵前的紅暈,心下癢癢麻麻,越發靠近了幾分,“南邊的花開得會早一些,無卦,我們且出去遊玩一趟采些回來可~好~?”
太近了……
姬無卦放下杯子就要站起身,卻被身側不緊不緩地拉住了手腕。
“你覺得怎樣?”他說得緩緩慢慢,雖然看不見,但無卦依舊能夠想象出他嘴角勾笑、奪人心魄的模樣。
“也好。”她略低了頭,有些無措。眼睛看不見,感覺越發靈敏,她覺得出自己與長青的距離近、在、咫、尺。
牽了她的手,長青溫溫握住,“其實,我們是該挑個日子了。”
無卦腦中閃過一道電光——日子?
“這些年,長青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著你……”他頓了頓,帶點調笑,“難道無卦不該給長青個說法?”
“……”說法?
“長青沒什麼要求的,隻要挑個好日子就行。”
“……”這是……!
“聘禮什麼的,無卦不用擔心。該有的……一樣不會少。”他邊說邊扣了她的手指,寸寸相觸,“人生苦短,無卦不覺得有些事……能早不宜晚嗎?”
本在羞澀之中不知如何回答的無卦,聽了這一句話,突然就醍醐灌頂般緊緊回握了他的手。
……
“好。”她回答,沒有猶豫。
隻因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被他醒來的歡喜一時掩蓋的事情。
長青借命延壽,太子那一次的九年,如今也隻剩六年而已……
他們,蹉跎不起。
“無卦,我很高興。”長青傾過身將她擁在懷中,呼吸與她不過一指,嘴角溫柔的笑意暖了一室,“無卦……”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沉沉的意味,醇醇如酒香。
那般近的呼吸,甚至還能與他鼻尖相觸,滿是涼涼的誘惑,無卦的臉已是燒得通紅。她慌亂了起來,想說些什麼緩解這四周讓她陌生、緊張的氛圍,“長青,我……”
他輕哼了一聲,仿若對她那句“長青”的回答,又仿若隻是想打斷她的話語。
而接下來,他實實在在封住了她所有的話語。
……
唇上傳來微涼的相貼,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可又那般不容拒絕。
不熟悉的酥麻散遍,她不覺攀住了他的肩,無所適從。
感覺到她的默許,長青一手就將她抱坐在了自己懷中。
“無卦……”他間歇的低喃,複又貼上她的唇,輾轉。
緩緩探入她貝齒的那一刻,他覺出了懷中人的顫抖。單手扶住她的後腦,緊緊相偎,不放過她的一絲呼吸,不容一絲逃離。他終是實實在在擁她在懷,不再顧忌。
無卦,你是我的。
感受著他吻,帶著酒香,帶著炙熱,帶著那似能溢出的情感。她就那般紅了眼眶,滿滿的歡欣,滿滿的高興,與滿滿的失而複得。
從今之後,她的世界隻有他。
步步走來,柳暗花明不過如此。
長青緩緩閉了眼,靜靜享受——嗯……先將這親成了,再告訴她實情吧。
……
……
……
其實……
長青所謂的實情是……
……
……
——嗯。他不是短命相了。
無命之人,逆天改命。同生共死,成就置之死地而後生。
長青如死人一般的那四年,離祭祀建壇為祭,終是將他命格打亂重來,得以蘇醒。
隻是……他再也見不到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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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要挑,自然就要挑最好的。這對於算卦吃飯的兩人來說那是小菜一碟。
隻不過……
“為什麼選這個?”無卦單手還是指算的姿勢,有些不解地看著身旁人,“十月初六才是最好的日子。”宜嫁娶,絕對的宜嫁娶。
“不行,太遠了。”長青毫不猶豫的否定。十月?那豈不是還有大半年?怎麼可能?
“但這個太倉促了。”無卦皺皺眉。四月,豈不是就是下個月。
“不會不會。”他笑著道,“無卦,你就放心吧。一切由我。”
最後的最後,無卦妥協了。
於是,日子就是下月十八,二十三天之後。
而接下來,麵對突然湧現的大批暗衛,無卦撫額了——什麼時候出來的。
這四年,她知道一直有暗衛在身邊相助,是離祭祀留下來。有兩個人,而且從不會出現在她麵前。
現在一下這麼多……
她突然又想到了當時長青還是左非色的那段日子——暗衛處處。
國師大人果然風采依舊。
裏裏外外有那麼多安慰操持,無卦一下就閑了下來。長青自然是分分鍾相伴,不離一步。
本來這是培養感情的上好時間。
隻是……
隻是……
長青眯著眼看著無卦手中的那個小黑球,“不是說明年才能有嗎?”
無卦愣了愣,而後意識到一定是平日裏的暗衛告訴他的。
“正好那戶隔壁的狗生了隻純黑的,他便幫我討來了。”
長青帶笑摸了摸那黑色的小腦袋,卻不想被一口叼住了小指——嗯?還有些疼呢。
麵上頓了頓,而後不動聲色地彈了個小爆栗。
“唔——”小黑球縮了回去。
“無卦喜歡就好。”他的聲音柔柔軟軟。
“嗯。”無卦很開心的抱緊了懷中的小狗。
小黑球恨恨看著那個彈自己腦袋的人,示威般蹭了蹭無卦,“汪~”
長青:……(收回剛才的話還來得及嗎?)
於是,兩人之間多了一個小黑球。
小黑球喜歡爭寵,小黑球喜歡無卦,小黑球是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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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成親那一日,高堂之上沒有一位長輩。
無卦沒有過問離師伯為何不在,在她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測——長青能醒來,與師伯有關。而師伯,怕是……
幫無卦裝扮的是她熟悉的那兩個暗衛,曾經她倆在洛陽城郊的那間小屋陪了她好幾個月。不過,暗衛中很多曾經熟悉的麵容都不見了。那一夜,他們都留在了洛陽城的皇宮之中,再無蹤跡。
“姑娘,大喜的日子,要多笑笑。”
“嗯。”無卦收斂心中情緒,緩緩牽了嘴角。對著眼前黑暗一片,她笑了出來。
過去的都過去了,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抓住幸福,哪怕隻有一瞬,她也絕不放手。
無卦,不要再讓自己後悔。
暗衛的聲音帶著經驗,“姑娘,你今日真美。”
是嗎?無卦笑笑,站起了身。
“無卦。”門外傳來他熟悉的聲音,“可好了?”
“大人莫急,這就好。”暗衛姑娘很是利落的最後幫無卦理了理衣裳。
“姑娘,好了。”
“嗯。”
蓋上頭蓋,就著暗衛的相扶,無卦一點點走向了門口。
門開,金色的陽光灑遍紅色的閨房。大紅的嫁衣,在陽光之下光彩熠熠。
長青牽住她的手,柔軟纖細。
“無卦,長青今日真的很高興。”
緩緩回握,蓋頭之下她綻出了笑。
——長青,我也是。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