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卿回身舉燈一看,果然隱約在夜色中看到三道分不清男女的黑影。他麵色一沉,冷聲對容三爺說道。“你果真好本事。如此穩若泰山,原是知道援兵即到。”
既然被撞破,容三微微一驚過後,衝其餘三人招招手。“好了。莫遮遮掩掩,都過來吧。”
他絲毫不遮掩辯白,惹得翠嫋翻了翻白眼說道。“三爺說得好輕鬆。我們幾月辛苦就這般白白斷送。徽深更是從西安府快馬趕來。”
容三聽出她話帶指責,隻是一笑。“是是。改日定當登門負荊請罪。”
“原來已跟了我好些時候。我果然大意,被你那些胡言蜚語所騙。”盧卿咬咬牙。
“是啊。我早說了你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你偏不聽。”容三攤攤手,這當口仍不忘逗弄他。盧卿被氣得麵色發黑,咬唇偏過頭不語。
“這位高人前輩還請現身吧?”容三轉頭對周圍漆黑的樹叢說道。
樹叢間有人擦燃了火折子,而後點亮了一盞燈籠。一人提著燈籠慢吞吞走近,近了一看,是個佝僂駝背滿臉褶子的老者。他手上杵了一根拐杖,腳步一瘸一停,走得極慢。他形容枯槁,身量還不及翠嫋。待再走近些,他啞聲笑道。“容府的容三爺果真處變不驚。卿兒,你過來。”
盧卿忙快步上前,扶住老人瘦削的雙肩低低喚道。“七爺爺。”
“哪裏哪裏。前輩謬讚。”容三抱拳笑道。“敢問為何千裏迢迢邀容某前來一敘呢?”他一路被盧卿挾持,現在說起卻是邀請,著實冠冕堂皇。
“油嘴滑舌。卿兒這毛頭小子哪裏是你的對手?”老人推開盧卿的手,又走近幾步,仰頭說道。“你當真不知為何身在此處?”
明人不說暗話。容三了然地挑了挑眉。“我本是不知的。想必前輩本也打算讓我死到臨頭再明白一二。我雖有懷疑他的身份,但在您那孫兒說漏了嘴,自稱盧卿之前,還僅是揣測。”
聽完老人不禁瞪了盧卿一言,盧卿自知理虧不敢抬頭。老人一歎。“卿兒。早知如此。我便拖著這把老骨頭自己去了。何必用得上你。我真恨當日不叫你直接一劍殺了他了事。這樣容府也散去大半。”
容允湛在一旁聽得心驚卻知曉老人所說屬實。容家家業雖大,但運籌帷幄之事很多需要三叔參詳,更有與官府打交道的事也由三叔一手操持。若三叔喪命,容府如人斷臂,絕會一蹶不振。更別提爹與其餘幾位叔叔感情深厚,至今仍住在同一府邸,若得到噩耗,必定會一病不起。
“可惜了盧七爺的如意算盤。”容三爺搖搖頭,低頭望著老人渾濁不清的雙眼說道。“您也是年事已高,不能如當年那般夜探容府,取走那枚鏤雕龍蟠玉璧。可惜當年您空忙一場,惱怒之下將那玉璧隨意丟棄。我容家差點連金華都翻了過來,還懸賞多日,終有人送了回來。當年可是被您驚出一身冷汗。”
“你又如何知曉?”老人雖有些驚訝,但仍撫須問道。
“因為您是盧七啊。洪武四年時,盧卿才多大歲數,除了您,我想不出還有誰人回來容府盜寶。”容三爺慢條斯理答道。
盧七雙目瞠大,咬牙切齒說道。“鏤雕盤龍璧本就是我盧家之物。”
容三爺不急著辯駁,片刻沉默過後,他才又說道。“浙中盧家本世代盜墓為生。前朝之時,一名盧家先祖掉以輕心中了墓道中的瘴毒,被我容家一名先祖所救。後得容家先祖助力洗心革麵,並將洛陽鏟埋於盧家祖墳處,立下重誓他與盧家後代都不得再掘一處墓穴,否則五雷轟頂,不得好死。於是盧家得以經營木材石雕買賣,得以發家。那名先祖感念容家先祖救命提攜之恩,將當年盜墓所得的一對價值連城的鏤雕蟠龍玉璧雕上他二人的名字,一隻送給容家先祖,一隻留在盧家,又發誓從此容盧兩家親如血脈兄弟。”
“你倒是清楚得很。”盧七恨恨說道。
“這是自然。祖父在世之時仍反複叮囑我與兄長這些陳年往事。”容三回答。
“哼。他做賊心虛,心中有愧罷了。”盧七別過頭,麵有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