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有條瘦瘦的無名河,光溜溜的鵝卵石躺滿了寬寬的河床。河邊芳草萋萋,長滿了水紅花。蕭楚楚說那條小河邊陡峭的崖頭上有野鴿子,楊逸風拉上蕭楚楚就來了。楊逸風手腳並用像隻壁虎,突然腳下一滑,沒等蕭楚楚看明白就摔了下來,把蕭楚楚嚇個半死,幸虧身下有厚厚的青草墊著。後來楊逸風不知從哪裏弄來個:大簸籮,用條長長的繩子係在根短木棍中間,支到簸籮的沿兒上,下麵撒些米粒兒,蕭楚楚和他手挽著繩子的另一端,爬在密實的草叢中,閉氣兒凝神兒等那野鴿子落網。
蕭楚楚上大學走的那天下著小雨,楊逸風來送,走了一程又一程。蕭楚楚登上車門時說:快走吧,下著雨呢。楊逸風說:走到前麵不還是雨?
夏日裏的某天,蕭楚楚在琴房練琴,女伴舉著封信招呼蕭楚楚:再不來拿就拆了啊!蕭楚楚眼睛盯著樂譜漫不經心地說拆唄。誰想她不光拆了信,還繪聲繪色地朗誦起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是封情書,楊逸風的。
哄笑中,蕭楚楚羞紅了臉,起身奪過那信就跑,蕭楚楚覺得自己一女孩家刹那間什麼秘密都沒了,又羞又氣,三把兩把撕碎了信,隨手一揚,那紙屑如蝶隨風散去。
地裏的豌豆摘了種種了摘,不知重複了多少年。蕭楚楚依然留在北國摘豌豆,楊逸風早跑到南國尋覓他的紅豆去了。前些日子,插隊的同學說好要聚會,蕭楚楚沒想到楊逸風能來。盡管她曾多次設計過再見麵的場景:四月麥子揚花時,田間地頭柳樹旁;巷口夕陽斜,紫藤架下石凳上;槐花潔如雪,農家小院中……
蕭楚楚站在楊逸風麵前細細地打量著他,歲月對他特別恩賜,楊逸風依然玉樹臨風,濕漉漉的眼睛依然深情動人,唯一有所變化的是他那長長的酒窩如今似刀刻般滄桑堅韌。
楊逸風看著蕭楚楚好像並不介意什麼,拉她坐在身邊,遞給蕭楚楚一本厚厚的書——《南北紅豆》,作者署名:楊逸風。
蕭楚楚緊緊地抱著那本書,盯著楊逸風濕漉漉的眼睛,一甩頭發,說:豌豆,小豌豆。楊逸風亮起嗓門回應:紅豆,大紅豆……
哎,你喜歡阿雅不?
阿雅是誰?楊逸風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