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慢長,竹影微移。屋裏除了淺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
水依然坐在木椅上,目光離散。
蕭定侯的聲音悠悠傳來:“當年為了救他,我幾乎耗盡一身內力,幸而司韶趕來助我一臂之力,才勉強保住些餘,但身體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再無法恢複。”
“莊主救踏月,是為了蕭飛雨麼?”
“飛雨是我唯一的女兒,她喜歡的東西,做爹的當然要成全她。”
“但莊主卻不曾告訴飛雨踏月未死,況且,如今飛雨也已嫁了言昕。”
“嫁了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的是誰。而踏月的事,平定江湖後老夫自然會告訴她。”
“原來莊主非但要奪得武林盟主之位,還想要平定整個江湖。”水依然冷冷一笑,站起身來,“不過,水寰宮既非武林泰山北鬥,也非實力超凡,莊主這樣處心積慮對付我,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了。”
“區區一個水寰宮,對老夫而言,的確不算什麼。隻是,水宮主做錯了一件事。”
水依然一怔:“因為踏月?”
蕭定侯沒有回答,卻淡淡笑道:“宮主有沒有興趣聽老夫講一個故事?”
水依然略一沉吟,便道:“好。”
蕭定侯又抬了抬手,水依然慢慢坐下。
“三十年前,老夫創建天隱樓,不到兩年,便憑著一身武功和威望,問鼎武林盟主之位。”
“可成為武林盟主後不久,莊主便突然失蹤,想必就是隱姓埋名建成天涯山莊了。”
“老夫當年放棄盟主之位,隻不過是因為答應了一個人,要從此退隱江湖。”
“什麼人?”
“飛雨的娘。”說這句話時,蕭定侯深不見底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一絲溫柔之色。
“原來那個時候,莊主已娶妻。”
“雖已成親,卻一直未得名分。”他緩緩吐了一口氣,繼續道,“江湖腥風血雨,她從小養在深閨,生性善良,卻有一顆倔強的心。可惜當時我隻顧在江湖爭名奪利,將她留在山中,很少過問。這件事,也隻有兩個人知道。後來我終於得到了盟主之位,便決定向整個江湖公開她的身份,卻沒有料到,在回山途中被對手跟蹤。當時,她已待產,不久就生下了飛雨。就在我們一家團聚的時候,對手突然來襲。她為了救我,死在對方的暗器之下。臨終前,要我許下承諾,從此退隱江湖,好好撫養女兒長大。我立刻答應了,然後親手終結天隱樓,帶著飛雨遠走他鄉,建立天涯山莊。”
“看來,莊主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這輩子,我欠她太多。曾經答應過她,今生不會讓飛雨涉足江湖,也不會讓她受一點點傷害,這樣的承諾,竟然也無法達成。”他看向水依然,眼中厲光一閃,“這些,都是拜水宮主所賜。”
“所以,你要讓踏月成為天隱樓的樓主,毀了水寰宮?”
“這件事由踏月親手完成,再好不過。”
“那莊主現在可是要殺了我?”水依然勾唇一笑,慢慢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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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他練成了《生死訣》。”洛非夕搖頭失笑,“看來人生際遇,的確是有失必有得。”
司韶微微一笑。
“《生死訣》的確非同反響,雖然沒了原本的記憶和武功,但練成之後,竟能近於無敵。南宮踏月本已中毒,想不到重生之後,毒性竟溶入血中為本體所用,從此百毒不侵。”
“這件事,恐怕連天隱樓也沒幾人知道,看來大護法的確深得蕭樓主信任。可是,為何蕭樓主要將天隱樓交與南宮踏月?”
“主上救他之後,自身功力幾乎盡廢,但此事是不能傳出去的。況且,也隻有憑他的武功,才能重奪盟主之位。主上的考量沒有錯,司韶奉父命輔助主上,自當盡全力完成他的意願。”
“當日武林大會,晏樓主一人獨挑幾大高手,足見《生死訣》武功之強。”
“在下已言無不盡,但這些事的確不能傳入江湖,請洛穀主代為保密。”
“大護法多慮了。無憂穀隻負責收集江湖信息,除非天隱樓意圖破壞門派間的製肘平衡,否則無憂穀不會幹涉。”
“如此甚好。”司韶微笑站起來,“三位就在此處休息數日,等辛佑醒來,再行恭送。”
洛非夕也起身笑道:“不必了。兔兒知道我們的所在,等他醒來,便可去找我們。”
“主隨客便,我送三位出去。”司韶抬手一禮,帶著他們沿來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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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映春芳,華光流韻。
“之前老夫的確想過要殺你,不過,如今已改變主意。”蕭定侯笑了笑,“老夫想與你做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南宮踏月已經死了,如今的晏秋塵已是天隱樓的樓主,老夫希望,水宮主與他劃清界限,從此不要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