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哭嫂也是躊躇再三,她知道自己心腸軟,淚窩子淺,見不得淒慘傷情之事。以前登台演戲時,隻要一入了角兒,一用了心,便真情實意地去哭訴去唱念,全無半點虛意。如今做了這等替人淌淚代人慟泣的活兒,雖說也似演戲,但隻要一站在一身縞素的人堆兒前,一麵對那痛失親人的麵孔,她就忍不住要踏踏實實地號啕一番。團長黃老邪就勸她,說哭嫂啊,你這麼著可不行,哭壞了身子骨哭啞了嗓子,豈不連老本都賠了去?這道理哭嫂也懂,可哭嫂就是控製不住,她倒是沒哭啞了嗓子,但每一場下來都禁不住有些虛脫有些疲憊,誰叫她是一個不會糊弄的人哩。
我能想象到這樣一個女人,一個以哭靈為生計的弱女子的千般苦楚,萬種難處。不論何時何地,甚至佳節年夜,隻要有人招呼,就要殷勤趕了去,掏一捧玲瓏珠淚換取柴米油鹽。這樣的淚似不能以商品來比擬的,這樣的女人亦不可稱做可憐、卑下,或者庸碌,她心中必是藏著大苦含著大痛的。她把眼淚當成財富,她把哭泣——這個人類從降生到亡故普遍感念的表達方式當成代人罪罰的職業,是人類的情感磨舊了,遲鈍了,抑或是他們對哭泣這一最能表達心靈碰撞的方法生疏了,荒廢了?自然,這絕非哭嫂之悲,也不是死者之過。當亡魂苦風,踽踽逶去,是塵世的灰燼遮蔽了未亡人的眼瞳,是嫋嫋青煙拉長了時間的步幅,是哽噎在我們咽喉中的拳拳話語,凝作了冰冷的石頭……
人生是一出戲,充滿了跌宕起伏的戲劇性,人生又是一出以情感為基調的現實劇,我們得交付最純粹的本真。哭嫂本是一名活躍在舞台上的青衣,因為一係列的現實困境,竟以替別人哭靈為職業。從此,眼淚成了養家糊口的工具,悲哀的哭靈神情成為主人公為人稱道的技藝。所以人們從來也不會在幸福、快樂的時候花錢雇人代替他們歡笑,在功成名就富貴榮華的時候代替他們享受。這是生活中的一種悖論,我們無法思慮,也不必深究。倒是把哭靈這一行當的獨特性又加重了一層。是的,我聽說哭嫂自打背了個“哭”字的稱謂之後,鄰人親戚們對她是大大地忌諱起來,婚禮祝壽之類的喜慶之事是斷不允她到場的,平日裏也絕少與她往來。可見哭仍然是一道門檻,一道仰之彌高的門檻,是一層幕簾,一層拂之亦厚的幕簾。尤其是在商品社會,哭更是一把鋒利無比寒氣逼人的雙刃刀子,天地大曠之中,一邊對著生,一邊對著死,一邊對著芸芸蒼生,一邊對著哭泣者自身。
我不知道什麼能使那顆哭泣已久的心靈稍許停歇,得到寬慰和安靜?
鮮花中的愛
文/庫爾特
父親頭一次送我鮮花是我9歲那年。那時,我參加了5個月的踢踏舞學習班,準備迎接一年一度的音樂會。作為新生合唱隊的一員,我感到激動、興奮,但我也知道,自己貌不出眾,毫無動人之處。
真叫人大吃一驚,就在表演結束來到舞台邊上時,我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往我懷裏放了一束芬芳的紅玫瑰。我默默地望著那朵朵紅得像滴血似的玫瑰,她們在一枝潔白的滿天星襯托下,靜靜地綻放著獨特的美麗和清香。我的臉兒通紅通紅的,注視著腳燈的一邊。那兒,我父母笑吟吟地望著我,使勁兒鼓掌。
一束束鮮花伴隨著我跨過人生的一個個裏程碑,而這些花是所有花中的第一束。
快到16歲生日了,但這對我並不是一件值得快樂的事——我身體胖,沒有男朋友。可是我好心的父母要給我辦一個生日晚會,這給我的心情愈發增加了痛苦。當我走進餐廳時,桌上的生日蛋糕旁邊有一大束鮮花,比以前任何一束都大。
我躲起來。由於我沒有男朋友送花,所以我父親送了我這些花。16歲是迷人的,可是我卻想哭。我最要好的朋友弗麗絲在一邊小聲說:“呃,有這樣的好父親,真有福氣!”我情不自禁地捧起了那一束玫瑰,整個身心都沉浸在那怡人馥鬱中,花香彌漫成一團透明的霧氣,浸潤著我的心田。我真的就哭了。
時光荏苒,父親的鮮花陪伴著我的生日、音樂會、授獎儀式、畢業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