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次和哥哥下棋,下到最後哥哥輸了,他一著急非要悔棋,可我非常的固執,就是要讓他認輸。情急之下他拿起一個棋子衝我劈頭蓋臉砸過來,最後我“光榮負傷”。還有一次,在幹家務活的時候,母親因為我小而且有病,就分了較輕的活讓我幹,可哥哥卻不依不饒,非要我替他再幹一點,就這樣兄弟之間再起硝煙,我再一次“掛彩”——被哥哥打得鼻子流血,而哥哥也未幸免“遇難”——一捋頭發被我扯下……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反正我和哥哥就是一對天生的冤家對頭,而母親成了經常為我們“斷官司”的“法官”。
光陰荏苒,轉眼間哥哥長成了大小夥子,初中剛畢業的哥哥經父親拖人幫忙,到了省城蘭州上班,而我那年剛剛上初一。哥哥因為工作的關係,那年沒有回家過年。那一年,家裏格外的“清淨”,而我也因為沒有了“對手”而覺得有點孤單和悵然若失,但與哥哥之間的“仇怨”卻沒有因此而減少絲毫。在這期間,哥哥經常有信來,信中除了對家的思念,也間或提到我這個“仇家”弟弟,談到我的生活和學習。哥哥每來一封信,我都要在母親的授意下回信給他,盡管如此,每次當我在信的起頭處寫下“哥哥”兩個字的時候,我對這兩個字的含義還是特別陌生。
我上初三那年冬天,天氣格外的寒冷。那是春節前一個陰天的下午,我放學回家,還沒有走到村口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站在寒風中。逐漸走近的時候我才看清了,是哥哥。他的臉凍得通紅,在我還沒走近他的時候,哥哥快步跑過來,一邊叫著“弟弟”,一邊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就要往我身上披,就在我們相距一步之。
就在我這個字吐出口的時候,我和哥哥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我頓時感覺全身都充溢著暖流,還有一種晶瑩而滾燙的液體奪眶麵出……
這兩兄弟以後在一起絕對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打打鬧鬧了,他們一定會找到另外一種更好的表達感情的方式。遙的時候,哥哥被腳下的什麼東西一絆,絆倒了。這時,我感覺我的喉結機械性地動了一下,從嘴裏奔出了“哥”字,並趕忙將哥哥扶了起來。哥哥顧不上拍去身上的塵土,抬起頭來看著我,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我從來沒見過哥哥如此的表情,也沒見過哥哥掉眼淚。哥哥看著我問:“你剛才叫我什麼?”我的思維僵了一下,但不知為什麼,隨即就叫了一聲“哥”!
就在我這個字吐出口的時候,我和哥哥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我頓時感覺全身都充溢著暖流,還有一種晶瑩而滾燙的液體奪眶而出……
兩個哨兵的生活
文/淩仕江
你能否感知風起黃沙飛的黃昏,仍有陽光燦爛照著你的臉的黃昏,一萬隻昏鴉次第掠過哨兵頭頂時,那一聲壓過一聲的尖叫,在哨兵心裏頭將掀動怎樣的波瀾?
在西藏那條著名邊境線上的一個風埡口,哨兵常常麵對這樣的黃昏。由於昏鴉的叫聲,過去寧靜的哨所突然興奮起來,如同一個心事重重的老人。但在哨兵記憶深處,哨所永遠是個一言不發的弱者。每當哨兵聽見昏鴉的叫聲,心裏就過分驚慌,無限的想象張牙舞爪糾纏著他那零亂的思緒。哨兵和哨所麵對如此狂亂的叫聲顯現得不知所措。哨兵不時地張望著哨所,而哨所啞口無言。這種沉默對抗沉默的方式盤踞在秋冬兩季,哨兵總感覺心裏透不過氣來。
許多個昏鴉尖叫著掠過哨兵頭頂的黃昏之後,哨兵內心就空空蕩蕩地生出幾多煩悶。在那撕心裂肺的叫聲裏,哨兵隱隱約約地想到了什麼,但哨兵難以描述具體的物象。很多時候,他隻好趴在哨所窗前,像是有一種聲響在耳畔飛來飛去,腦海裏不停地幻化出一萬隻金色的蜜蜂從遠至近,又從近至遠,循環往來一個又一個黃昏。哨兵討厭黃昏,他常常緊閉雙眼,被昏鴉的尖叫吵得頭腦發昏。他難以阻止超脫他力量之外的想象。他想得最多的隻是一個人——一個和他在哨所裏度過美好時光的老兵。他想老兵,想他倆爬上哨所對麵山上凝望鄰國隔著的那條若即若離的雪線的情景。想著想著,淚水就堵塞眼眶,想著想著,老兵就來到眼前,想著想著,一張空虛的臉就在記憶裏模模糊糊地消失了,想著想著,想象成了一片空和白,想著想著,又到了黃黃的昏……
昏鴉掠過哨兵頭頂,黃昏遠去之後,大雪紛紛。哨兵總算從昏鴉的尖叫聲裏看見了黑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