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珠炮般甩下這段話,狠狠向後一推凳子,起身轉向床鋪躺下,任憑淚水迷離了雙眼。姐姐不再發難,默默地坐著,呆呆傻傻地盯著窗外。
屋內,清脆的擊鍵聲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靜再度襲來。我哭著哭著,不知何時睡著了……
接下來就是她的離家出走。
硝煙散盡之後,是我無盡的悔。
第二天一早,我剛睜開眼,便發現身邊的姐姐不見了。往常我要趕早去上學,總是比她起得早。我心裏正詫異,卻發現了她的枕上放著張字條:
爸、媽:
我走了。我自閉了18年,是到了走出來的時候了,讓我自己從頭學起。別找我,別掛念我。
妹妹,你一直是我的驕傲。記著要謙虛,學會堅強。別再在蠟燭下看書了,有雙美麗而明亮的眼睛多好。你應該是個健康的女孩。
小弟,聽爸媽和二姐的話。姐不該也再不會找你出氣了。
不孝女娟
我揣著字條,突然間失聲痛哭。我清楚有太多的傷痕要用淚水撫拭,我清楚,跟姐姐不屈不撓地打了十幾年的仗,也做好了準備堅持不懈地打下去,而現在,卻在完全沒有一點兒防備心理的時刻,戰鬥消失了,硝煙散盡了。那個戰場上,留下的是滿地狼藉。我的“敵人”呢?她走了,沒有吭一聲。走了便走了,為什麼要留下那張字條呢?那裏邊,包含了多少我所不知道、也從未曾試著去了解的感情啊!十八年後的今天突然一切都呈現於我麵前,我承受不起啊!她為優秀的我而驕傲,而我一直以為那是她由妒而恨的根源;我所最最渴望的姐妹之愛,她也給了我,隻是用的是她那獨特的方式,而我卻未曾察覺她對我的關心……
是的,她愛我,而我也渴望著她的愛。隻是我們都不曾表白,任我們之間的衝突,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傷害到彼此,不懂得保護,更不肯退讓。
當我明白她對我的愛的同時,我又多了一份愧疚。母親在姐姐出走後一直病著,她告訴我,生下姐姐後就始終放心不下。因為姐喉嚨有問題,不會吸奶,是母親用湯匙一點點灌下的。迷信的奶奶認定了姐姐是個啞巴,要把她溺死。還在坐月子的母親硬撐著向奶奶磕頭,苦苦哀求:“就算是個啞巴我也要把她帶大,哪怕養她一輩子我也認了。”這才保住了姐的命。長大了,雖然不是個啞巴,但姐為語音含糊而自卑,她越來越自閉了。母親每每看著字條,就淚眼朦朧地說:“你們總怨我偏心,但我除了在家裏護著她,還能怎麼樣呢?你們不會知道她心裏有多苦,壓力有多大!”
姐姐是下定決心要獨立生存的,否則不會兩年來連封信都不寫。我第一次那麼深切地感受到她的頑強與堅忍。能在他人甚至親人的冷嘲熱諷中走過十八年,又能義無反顧地獨自踏上征程,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啊!孤戾,暴躁,隻是她在苦痛中掙紮的一種宣泄。無法想象,她不發泄的話,是否早已崩潰了!畢淑敏寫過:“當我們患病的時候。”
朋友告訴我,“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可人海茫茫中,何時才能我到那個對我相視一笑的人?
因為和“我”吵架姐姐離家出走了,看到姐姐的留言,“我”才明白姐姐對我們的愛。可是這時已經晚了,姐姐已經離家出走了,留下的是“我”對自己的自責和對姐姐深深地愧疚,“我”也隻有在在夢中才能見到親愛的姐姐了,精神是一片深秋的曠野。無論多麼輕微的寒風,都會引起蕭蕭落葉的凋零。”可我做了什麼?我殘忍地用惡毒的語言,無情地擲走她僅有的一點殘葉。《孫子》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我與假想敵的較量中,我是個徹底的失敗者,不是勇士,而是屠夫。
我常做些奇怪的夢。夢中總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向我飄來,我急匆匆地伸手去拉,影子又飄忽而去。我哭著,喊著,天地空曠中仍隻有我一人。
朋友告訴我,“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可人海茫茫中,何時才能找到那個對我相視一笑的人?
難忘那一聲哥
文/水煮頑石
聽母親說,生下哥哥的時候,覺得一個孩子有點孤單,就想乘著還沒“計劃生育”,再生一個女孩,可沒曾想偏偏天不隨人願,我又急匆匆地來到了這個世界。哥哥屬虎,我屬龍,自古就有“龍虎相爭”之說,於是我家從此不再安寧。
哥哥年齡長我兩歲,但脾氣可是比我大出很多。在我的記憶裏,我們兄弟倆就是在互相吵鬧、打鬥中過來的,而且直到我上中學之前,我在他麵前從未用過“哥哥”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