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中時,哥哥已經是一個健壯的小夥子了。我沒再叫過他“傻瓜”,但也不習慣叫他哥,簡短的對話都是沒有稱呼的。那個夏天,特別的炎熱,但那個夏天,也是記憶中最寒冷的一個季節,為了救一個溺水的孩子,哥哥永遠的沉入了村子的水庫裏,等其他孩子回村裏叫來鄉鄰時,哥哥已把孩子救上岸,但他自己卻沒有了蹤影。在水庫撈了一天,終於找到了哥哥,而他早已死亡多時,整個人被泡得慘白,肚子鼓鼓的,裏麵全是水。村人說哥哥是被。

人不可複生,我感動於哥哥在生前為弟弟所作的一切。真正的手足情,又怎會理會對方是怎麼樣的呢?哪怕是傻哥哥或是傻弟弟,他終是你今生的兄弟。那是血濃於水的至親感情,即便是傻哥哥,也許正是這傻傻的愛,才是一種永不變質的情誼,才是人世間至真至純的感情。水鬼帶走的。事實上不是這樣,在救人的過程中,他的腳被水庫下麵的水草纏住,越是掙紮纏得越緊,驚慌中嗆了水,失去了知覺,最後溺水死在水庫裏,腳依舊纏在水草中。

我是幾天後從學校回家時才知道這件事的,當時正忙著期末考試,父母沒有告訴我。暑假從縣城回到家,才進村子就有鄉鄰告訴我這一噩耗,我不敢相信,我無法接受。我哭著,跌跌撞撞跑回家,親口問了父母,特別是看見供桌上哥哥帶著憨笑的遺像時,淚水恣意橫流。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直不肯原諒自己。在漣漣的淚水中回想著哥哥一直對我的好,心痛得不能呼吸。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哥哥,隻因為他傻嗎?

做了十幾年兄弟,我沒有叫過他哥哥,隻會欺負他,敵視他,以他為恥。想著自己過往的種種行為,我愧疚不已。我的傻哥哥卻給了我一生的榮耀,他憨憨的笑是我記憶中最美的容顏!

親情,在經曆了歲月的沉澱,才能夠完全凸顯出它的重要和珍貴來,在時間的河流中淡淡地閃現著,那是一種清淺的粼光,越是經曆了歲月,越是清晰和明朗,最後在我心靈深處堆積成陽光般的溫暖,照耀我的一生!

兄妹情

文/梅雨

我向來喜歡讀家族故事,尤其是有關舊時大家庭的,如巴金先生的《家》。家庭大了,往往容易滋生矛盾,但那是長輩間的事,與孩子們無關。我隻在乎各房兄弟姐妹同處一室,偶爾搞個泛湖詩會、林中野炊,即便隻是晚上湊在一塊聊聊天,也是很好的。記憶中,兒時同幾位叔伯住在一間老房子裏,還沒來得及懂得體味大家庭的生活時,父母就著手在一個山坡上開辟一塊平地蓋房子,不久便獨立門戶了。稍大之後常問大人們為什麼要遷出來呢?大家住在一塊不是很好嗎?母親說小孩子家哪知大人的苦?妯娌之間相處久了,哪能不會有矛盾?與其吵吵鬧鬧,不如遷出來落得耳根清靜。

蓋新房、生兒育女、為孩子成家是農村人一輩子中的幾樁大事。新居著實耗盡了父母的心血,畢竟是靠人工在坡地上築成一幢大房子來啊!4歲時的我哪能體會父母的艱辛?我隻顧著每天在奶奶的照應下和小堂姐玩捉迷藏、過家家,直到6歲時親朋好友們歡天喜地送我們入住新房,才知道以後再也不能和小堂姐朝夕相處了。此後,哥哥在我的生活中才日益重要起來。

聽大人說,哥哥自小就是個膽子小、不愛說話、脾氣倔強的男孩子。一旦被誰惹惱了,在地上打滾,從這家灶前滾到那家灶前,任你怎麼哄他也不會起來,直到他自己主動爬起來才罷休。家裏來了陌生人,他就會焦急地拽著奶奶的圍裙,問他今天該躲在哪裏?我唯一記憶深刻的是哥哥小時有夢遊的毛病。膽子小的他經常遭受小堂哥的嚇唬,晚上睡到中途,就會從床上爬起來,閉著眼睛,“嗚嗚”地抽泣,從房間穿過堂屋到廚房,竟也不會磕碰到。大人也不知這是一種病,都認為是白天被什麼嚇著了。父親用奶奶教的土辦法,每天傍晚擦黑時把一架梯子靠在屋簷下,然後爬到屋頂上,喊著哥哥的名字。也不知到什麼時候,這種莫名的症狀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