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潮之後(3 / 3)

來麵對謝幕的片刻……

根與葉的對白

如果

你是一片葉

我願是更碩大的一片葉

在你的上方在你的不遠處

如果

不幸我成為根

也依然遠遠地望著你

用無窮的相思支起那一輪月

如果歲月拉長

如果樹枝流暢

我隻能

在你凋零的一刹那

接住最真實的你

暗流

——致SW

無辜的青春以及

故意走光的胸及其餘

如此貼近她的生活

常常占據城郊的一角

她們往往是別人的妻子、情人

或者是女兒

一如她們擁有的許多衣服

她們慣用的胭脂味

兜售的肉體

充斥了整條街的曖昧的燈光

劣質的香水味

白領打工者小販

抑或是不明身份者

匆匆而來又

匆匆而去

神色慌張

四季自滿

她往往把衣褲放在左邊

她往往把溫度放在右邊

很多時光

她會借助窗外昏暗的路燈

窺視一條壁虎

在尋找奮起一擊的契機

她也會借助青磚牆上褪色的

“拆”字

她會借助男人發白的臉

撐起她的身子

斜靠在床背上

身旁男人抑揚的鼾聲和

他褲袋裏的銅臭

迅速填滿出租房的四角

她不清楚

她的父母是否在弱不禁風的

山村裏依舊安康

她木訥的丈夫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

是否也度日如年

而她的兒子

一個大山裏留守的兒童

一張憨笑的臉常常在深夜

捂在她的胸懷裏

我希望有一個人

在她衰老之前

把她帶走

連同她的心酸和無奈

還有欲望

去贖買她的尊嚴

夏天的楝樹

——致華孟君

昨夜的

一棵楝樹折斷了

一夜的台風

到處地鑽

掀翻了堆在田野裏的草垛

是否真的想迫切知道自己的根

似乎整宿

夏天的梨從天上掉下來

砸出了大地巨大的委屈

天亮時分

我看到了滿眼的淩亂

作物放棄了向上生長的意念

伏在四麵

天空逐漸高遠

鳥兒杳無聲息

一棵楝樹

長在懂事的小河邊

長在村莊的風口裏

竟然

被攔腰折斷

露出憤怒樹幹

就像你

一個最初的詩人

我不知是如何

鬆開了自己的生命

在你的故鄉

在你的高高的電線杆上

一個鄉村老人之死

住在

隔壁的老人

今年三月

死於一場哮喘

每到我還鄉時

總見她用自製的

卷煙

對付著她多年的頑疾

邊不停地嗆出淚水

過後

總是舒暢地喘一口長氣

微笑著問起我的家人

她的丈夫

死於多年前的一場重病

她的兩個女兒早已遠嫁他鄉

而膝下的一個兒子

今年52歲

我疑他患有深深的戀母情結

幾年前

他的母親從人販子手中

買了一個外鄉人

花了三千元錢

兩年後

留下一子

外鄉女子棄家而去

據說是因不堪婆婆的欺淩

至今下落不明

前幾年

尚有音信

她偶爾會給幼小的兒子來電

老人生前

她曾多次嘮叨家裏的幾間矮平房

地勢太低

每逢大雨

汛期、台風季節

水會無情地淹沒她家的園子

衝進腐朽的門檻

所以

她曾努力地攢著錢

從平常的口糧中

從她兒子的打零工中

她隻是想把老屋翻新成兩間樓房

她不願總是低頭見她的鄉鄰

她已經攢了多年的宿願

攢了丈夫離開她時的一句囑托

所以

她也關心物價

如今

如此匆忙地

那麼遺憾地

把這個願望

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而她的兒子

則一閑下來就不停地

在他的園子裏翻新

搗鼓著屬於他的農具

自從她走後

恍然間

在夜深人靜時

會聽到他飲空自釀的白酒後

失聲痛哭

而好多鄉鄰則傳言

幾年前

他母親動用了祖上的棺木

叫木工打製了一口木炕

用以冬天取暖

壞了風水

高山與祭奠

——致哀華友

在偌大的天地間

總有一處山脈屬於你

總有一塊碑文

刻下你不變的名字

有一瓜農

在一歇腳的涼亭

四角的飛簷有敗落的跡象

風吹亂了他的頭發

吹開了他的神情肅穆

蔓延的路把我

引往一處山坳

點點的墳墓

新鮮的黃土覆蓋了聳立的一部分

鬆柏前排列著業已枯萎的紙花圈

有友人一定焚燒了什麼

灰黑色的足跡留下

而能陪伴你的

也盡是一杆旗幡

迎風舒展的隱秘信號

你的孩子

一定還在烈日下

頭頂著書包奔跑

而你喪子的老母親

依舊活在大山的盡頭

用異樣的表情來

回答每一個前來

敲門的訪客

似乎在尋找

屬於她自己真實的兒子

佛緣

是天竺國的緣還是唐三藏的癡

是大唐的盛還是她的懺悔

跪在佛像前的她啊

人稱蔓化也太奇葩

她曾手刃多少活物烹製成美食

它們可能是她前生的親人相關的朋友

她曾與一鄰裏大吵犯下口孽

致使她日夜難眠

揪心的痛在內心深處

她曾欺瞞父母年少時分

與愛人遠奔他鄉

心含自私

如此如此不勝枚舉

而此刻

她跪在佛前

一言不發

她的淚瞬間溢滿了她的眼眶

唯有

念一遍心經

念一遍大悲咒

念經是填補傷口的一劑良藥

而一切終將結束

而一切終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