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身後傳來百裏鬱寒的聲音，然而慕子楚卻隻是頓了頓身形，未曾回頭，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
渾渾噩噩間，慕子楚走出了皇宮。百裏鬱寒在慕子楚走後立馬下令讓入了寢殿的人全都閉上嘴，禍是會從嘴出的。而三日之後，除了那三名太醫和英公公之外，所有入了寢殿的人，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皇後難產而殯天，入藏皇陵後寢，諡號曰“文慧”，史載文慧皇後。文慧皇後誕下皇子，賜名曰“翦”，三日之後便立為大燮王朝太子，便是其後的羽玟帝百裏翦。
然而，在皇後難產而亡的當日，慕子楚離了皇宮，卻並未回禦龍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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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下都忙著皇後的喪事，而直到皇後出殯，都仍未見到慕子楚現身。
禦龍將軍府內，離弦與菱夢等人未見焦慮，亂紅眼線布了京城，又怎會不知當日慕子楚到什麼地方去了？
而帝都之內百裏鬱寒的眼線未見少，隻要有心，自然也是可以知道慕子楚去向何方的。
隻是，百裏鬱寒能夠猜到慕子楚去哪兒了，他也知道，此刻的慕子楚不需要任何人在身邊。
她要一個人洗幹淨雙手的鮮血，她厭惡那雙沾滿了鮮血的手。
然而，當多日已過，百裏鬱寒出了帝都尋至那小木屋前，卻發現這裏並無半絲有人來過的痕跡時，他方才知曉自己猜錯了。如今的他，若無眼線，絲毫不會知道慕子楚現在何處。
而慕子楚……當日離了皇宮之後，去了哪裏？
太常山，普通而平凡的小山，比不過高山大川，無甚名氣。
無名的僧廬。
無名的和尚。
和尚手持念珠，呼喏著佛號。他的眼前便是山崖，崖邊坐著白衣的男子。
三日之前，白衣男子踏塵而來，白衣袖口鮮血已經幹涸，紅褐色的血讓飄逸的袖口硬結起來。那雙手，亦是幹涸的血。
和尚合十雙手，虔誠而慈愛，“施主，老衲涼茶已備好，靜候施主多年了。”
數年之前，和尚持缽走過將軍府，遇見了擊瓦高歌的慕子楚。
慕子楚問他：“佛可渡人，可願渡殺孽之人？”
和尚答道：“眾生平等，殺孽之人亦如是。他日，若施主願歸我佛……太常山上，老衲備涼茶一杯，靜候施主。”隻是，當年的慕子楚絕然入了地獄，擊碎了和尚送來的半佛半魔石像。而和尚那一句“人如像，半佛半魔終易碎”一語成讖。
然而，如今怔怔然染塵而來的慕子楚，聽聞和尚的話後，卻隻在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笑容來，隻是笑不達眼底，盯著自己的雙手，聲音有些啞，道：“老師父可有清水？”
“天下之水皆清，”和尚指了指旁邊蜿蜒而過的小泉，道：“這不就是清水？”
慕子楚的眼黯了黯，藏了手在袖中，愣怔道：“洗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