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誰是誰的劫(1 / 2)

舜都,千年前的一個神秘王朝的都城,其國名為樂,其民皆生性自由,不拒於凡世俗禮,隱於偏南山野叢林,善操控野獸、蟲蟻,並且以蛇為神靈供奉朝拜。樂國與其說是一個王朝,其實更像是一個隱世而居的部落,因為太過隱秘,也甚少與外界接觸。亂世之中流傳下來的正式文書已經不可考察,隻能從一些記載奇聞異事的卷軸中窺探一二。

十年前,她誤入舜都時便已隱約覺得,那裏的傳說資料與她幼時在那個放滿資料和奇珍異寶的暗室裏,發現的卷軸上記載的某些內容極為相似,而卷軸上還細致臨摹了那個所謂“蛇靈”的模樣,高高的供奉台上分明是一個人麵蛇身的雕像。

女子的上半身與常人無異,麵容妖異而瑰麗,唯一雙眼睛不知是雕刻的緣故還是因畫者的期望,竟顯出一絲悲憫眾人的慈悲來,而她的腰身以下赫然是一條盤坐起來的巨長蛇尾。記載此聞的人興許是她的瘋狂信眾,言辭之間皆是讚美欽慕之情,說她如何普度眾生,造化民眾,乃神靈降世,甚至譽為神祖女媧的後人。

當時,她還頗是向往此地,隻是她記得當時的老爹曾說:“哼,孤陋寡聞沒見識,人身蛇尾除了是女媧後人還有可能是一條修為不高,化形不順的蛇妖。妖就是妖,就算真當了自己是個神,也改變不了骨子裏的妖性!一個已經被誅殺的妖,一個已經破落的地兒,有什麼好欽慕向往的,我勸你啊,最好是盡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的好。”

果然,翻過那一頁之後,像是另一個人加上的批注:後妖蛇作亂,民不聊生,天將神人,誅。後麵同樣有一些簡單的圖畫,隻是比起前一個人傾注感情的細膩和精致,後一個就簡單粗糙多了。

隻有三幅圖:第一幅,眾人齊力推倒高台蛇像;第二幅圖,民眾一圈繞著一圈,跪拜在一座神似女子身形的高山周圍;第三幅圖,高山下建起了一座巍峨的廟宇。

對於這個很是向往過的神秘王朝,她彼時頗是惦記。可後來,無論是密室裏的卷軸密宗,還是托何姨搜刮來的正史雜記裏都沒有這個樂國的任何記載。後來有一度,她甚至以為‘樂國’和蛇靈的故事,是那寫書人憑空杜撰的,有後人看到便又按著自己的意思給了它一個所謂的結局,妖邪作祟,邪不勝正,世人敬神,完美落幕。

直到很久以後,又一次被那不靠譜的老爹誘拐著逛花樓,聽戲曲時,戲台子上正演繹著一幕人妖相戀的戲碼。為了與凡人男子結成良緣,妖狐收斂本性,化為一個逃難而來的普通人類孤女,平日裏樂善好施,又樂於助人,終於贏得左右相鄰認可接受,也一並收獲了傾心男子的愛戀。成婚三載,夫妻恩愛,家境殷實,生活無虞。世人所求,也不過如此,可在女子終於懷上子嗣的時候,男子卻漸漸累於家事,早出晚歸,花天酒地,並與一名寡居女子珠胎暗結。消息傳來,女子盛怒之下,破爪撕肚,將已漸有人形的妖胎活活從肚子裏拽出,胎死情滅,徹底恢複妖狐本性,不僅將負心男子碎屍萬段,生吞入腹,還屠盡方圓百裏,血流成河。

故事看得她目瞪口呆,看得老爹猶豫未盡。

彼時的他眯著細長的眼角,似笑非笑的點著她的額頭笑問她道:“看了這部戲,有何感覺?”

她認真回道:“跨物種的戀愛終究是不能成功的。”

他聽後笑岔了氣,一扇子敲打在她的額頭上,笑道:“丫頭小小年紀,頓悟挺高。隻是,歸根結底,倒還是這“情”之一字讓人冷了心,涼了意,著了魔,入了獄。丫頭,你要記住:世間凡人欲孽皆深重,妖怪炙熱情烈易入魔,九天之上仙人最是無情無心無真意。那戲台子上的妖狐也是,你曾欽慕向往的樂國蛇妖也是,為情所累,終為情而瘋魔。所以,丫頭,給你一個小小的忠告,動什麼都別動情。”

她當時似懂非懂,隻留心了老爹忽然提起的蛇妖,便順著他的意問了那個故事最終的後續。

那人搖著扇子,聲音輕兒飄忽:“後來呀,那個樂國在神人的庇佑下倒也安安穩穩的度過了數百年,隻是某一日……”他忽而停了下來近乎耳語的覆在她的耳邊說道:“正是你出生的那一日,隻聽說憑空一道天雷劈在白娘娘山上,自此之後,這個神秘的樂國便像是真正的從世間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能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