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權將軍相貌威嚴,不苟言笑,乍一見麵,好像是一個非常嚴峻的人,但和他一道工作、生活過的人,都感到他誠懇、坦率、和藹可親,關心同誌勝過關心自己。
1941年冬天,總部住在遼縣的麻田村,村裏的房子本來就不寬綽,八路軍總部搬來以後,房子就顯得更加緊張了。過去沒有住過人的古廟和老百姓的草房裏都住上了部隊。戰士們為了少占些鋪位,不少人都自動地一個頭朝裏,一個頭朝外打鋪睡覺。就這樣還是擠得很緊,一睡下就翻不過身,半夜下炕解手,上來就沒地方睡,隻好躺在上麵慢慢往下擠。就在這樣居住十分緊張的節骨眼上,總部警衛班戰士小李的愛人突然來了。因為找不到住房,這位戰士很難為情,班裏的同誌們也很焦急,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
“人家遠道而來,看望親人,總不能叫人家剛見了麵就走吧!”
“對,應該讓兩口子在一起好好敘談敘談。”
“咱們還是擠一擠,騰一間房子吧!”
“12個人,兩間小房,已經擠得水泄不通了,再擠就得人摞人哪!”
“要不,就找找老鄉再將就騰一間吧!”
“不行啊,老鄉的房子也很緊張嘛!”
“要是熱天怎麼也好說,就在院子裏支塊門板也能睡,可現在是冬天,唉,實在是沒有辦法呀!”
這時門被推開了,左權將軍輕輕地走進屋來,他一看戰士們焦急的神情,便走過來問:“什麼事情使你們這樣著急呢?”還沒等小李開口,其他戰士就七嘴八舌地把小李愛人到來找不到住房的事告訴了左參謀長。
左權將軍慈祥地望著小李說:“家屬來看你,應當高興啊,幹嗎老撅著個嘴呢!”
“她來的不是時候啊,首長,你看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小李忙作解釋。
左權將軍聽了,笑著說:“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呢,這點小事不用著急,也不用去麻煩老鄉了,跟我來吧,我有個好辦法!”
說完,他滿屋子看看,不見小李的妻子,又問:“家屬同誌哪兒去啦?”
小李回答:“她在一排給同誌們做被子呢。”
話音未落,小李的妻子悄悄地走了進來,看見有位首長正在這裏和大家談話,她又退出門外去了。可是被左權將軍發現了,忙問:“就是她吧?”
小李點點頭。
左權將軍立即站起來,走到門口,熱情地招呼她說:“進來吧,什麼時候到的?吃飯了沒有?”
小李的妻子大大方方走進屋來,一一作了回答。接著左權將軍又問她,家裏年景怎樣?老人的身體可好?以及小李常往家寫信不?她回答後又感動地說:
“首長這樣關心俺,俺一定支持他在部隊打勝仗,不拉他的後腿!”
左權將軍很高興,說:“應當這樣,等咱們革命勝利了,就一切都好了。現在,我們就是要軍民一條心,打擊侵略者,救中國!”
左權將軍說著,就伸手接過這位戰士妻子手中的花包袱,領著他們向自己住的那所院子走去。
小兩口莫名其妙地跟在左權將軍的後麵走著。小李心裏很納悶:“到這裏來幹嗎呢?這是總部首長住的地方呀-…”
左權將軍領著他們走到自己的寢室兼辦公室的破廟廂房裏,先把行李放在桌子上,然後指著自己的床鋪樂嗬嗬說:“你倆就在我的床鋪上休息吧!”
小李的妻子看看首長的宿舍兼辦公室,忙說:“首長,那您怎麼辦呢?”
小李也急忙懇求說:“首長,還是我們另找房子吧,住在你這裏是要影響你工作的!”說著,就準備拿自己的行李。
左權將軍上前攔住,拉長聲調說:“工作嘛——哪裏不能辦!咱們同日軍打仗還不是在野地裏工作嗎?辦公——不一定都在房子裏啊!”
“那你到哪裏休息呢?”小李又問。
“這個你不用著急,我自有休息的地方!”左權將軍說罷便出去了。
小李和他的愛人把左權將軍送到大門口。左權將軍回過頭來,又吩咐他們要燒點柴火,把門窗閉嚴,小心著涼。小兩口望著左權將軍的背影,心裏非常感激。妻子問小李這位首長叫什麼名字?
“左權——總部的副參謀長。”
“嗬!他就是左權將軍!我可見到左權將軍了-…”
小李夫婦在左權將軍的房內休息,話越說越多,說的都是有關左權將軍的傳說和故事。
這天晚上,夜已經很深了,左權將軍才從作戰科回到這個班裏來。他看看戰士們都睡熟了,發出“呼嚕、呼嚕”的鼾聲。左權將軍挨個兒給戰士們掖好被子,便不聲不響地躺到這位戰士原來的草鋪上睡著了,而且睡得是那樣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