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月公子帶領下,踩著高高的台階,進了大廳。這大廳可真大,慕容公子家的在我的眼中已經夠大的了,此處的大廳足有公子家的五倍大。
地麵是光滑的大塊黑色正方形石板,打磨得光可鑒人,左側靠牆壁的位置有兩排厚重的木架,架上是大大小小的編鍾及各類打擊樂器,旁邊還有一個矮幾,上麵放著琴、簫等物。
右側是幾個暗紅色描金漆的寬大食案,食案後麵是竹榻,還有竹枕擺在上麵。正對著門,主位上,擺著一個更其寬大的食案,食案兩側是兩個青銅博山熏爐,爐的鏤空花紋中,正嫋嫋向外飄散著熏香的味道,好像是龍誕香。
主位身後,是一個八扇開的屏風,屏風上繡著猛虎下山,看落款,畫者竟然是我所認識的花無痕,他的閑章名章一個不落,均被朱線繡在上麵。這個花無痕,他的作品居然在這裏有出現,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月公子自然而然坐上了主位,慕容公子與我坐在了客位,我緊挨著慕容公子坐在了他下首的食案後。院中有人輕輕一拍掌,六個著紫衣的奴婢每人手中托著一個托盤魚貫進入,她們分成三組,每組兩人,分別來到我們三位麵前,我們用銅盆裏的溫水淨手,用盆沿上的布巾擦幹手,接過另一名奴婢奉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加上各種作料的茶羹,味道是相當不錯了。
四喜在門外候著,見我們喝了餐前茶,又一示意,院中又有人拍掌,這次又進來了十數個奴婢,每人的托盤上都是一個個精致的小碟,擺在麵前的食案上。
我細看,每個小碟內都是一點點的菜品,顏色搭配很誘人,擺盤也是很講究藝術。看來這兩個廚子不隻是注重菜的味道,更注重菜的外在品質,他們應該不是市井裏粗鄙級的廚子了。
案上一共擺了六樣菜,這六樣菜,俱是鹿肉為主料,有熗拌肉絲瓜絲、鹿肉炒青筍、蓮藕釀肉羹、烘烤的鹿肉條、烤的鹿肉小串、紅燒玉螺鹿肉。鹿肉的顏色從白到赤紅,味道也由清淡轉到醇厚。
這種由淡到濃的上菜方式,讓我大開眼界,我想他們也許是先讓客人嚐嚐鹿肉的本身滋味,然後根據口味,逐步加重調料的味道。其實品菜何嚐不是品味人生的過程呢?剛開始的本真透著青澀的滋味,後來的不惑直至耄耋則在人生百味中,逐漸加入了厚重的對生活的理解。
月公子等小廝上前試毒後,方始舉箸相讓,小廝又每個食案送來一壺用冰鎮過的葡萄酒,甜甜爽爽,略帶酒的芬芳,我聞之已醉,飲之更覺得沁人心脾,暑熱帶來的些微煩躁居然蕩然無存。
月公子豪爽地喝光一耳杯的葡萄酒,向我們舉空杯示意。慕容公子見狀,也便舉起了耳杯一飲而盡。月公子又將目光轉向我,我稍稍躊躇了片刻,想自己“男兒”之身,不能仿效小女子狀,便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月公子滿意地點點頭,小廝又將耳杯滿上。
酒過三巡,小廝們低頭進來,靜靜地將四周的大蠟燭點燃,燭光映襯下,月公子麵上微微帶了紅色。他看看我們,帶著醉意說道:“本公子養著十幾個舞姬,這些女子很善於遊媚富貴。她們本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卻自願來到我府內做了女樂舞姬。今日我向二位公子介紹我最看重的三個舞姬。”
月公子揮了揮手,四喜在門外拉長聲音喊道:“傳舞姬獻舞助興——”聲音未落,三個身姿輕盈的女子已經走了進來,他們一人著紅裙,其餘兩人都著翠綠的衣裙,長長的袖子足有十尺卷在手中。她們向月公子下拜的姿勢很是美妙,起身後,三位舞姬將袖子一擺,六條飛舞的紅綠長蛇便在大廳中遊竄開來,煞是美觀。
我定身細看,這三位舞姬我都見過,那晚月公子月下與我琴簫和鳴,三位女子便躺在竹榻上。當晚,她們與月公子共居一室——我不敢再想,不知道是酒的作用還是別的,我感覺自己的麵頰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