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右手,看手上的扳指,我順著他的目光細看這翠玉扳指。玉很瑩潤,顏色是幽幽的綠色,扳指外麵一圈,有花朵凸出的圖案,連續著繞扳指一周,很是精美。
公子將扳指從右手拇指上摘下來,放到手掌中托著,對我說:“這扳指本來是古時候射箭用的,原來的扳指背麵都有一個凹槽,是放弓弦所用,後來才逐漸演變成現在的模樣,主要目的也不再是射箭,而是裝飾。”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其實扳指還有一個作用——象征權力。”他將扳指放到我的手裏,扳指有些重量,我細細把玩欣賞。扳指的內壁上有篆刻的“慕容”二字,是我見慣了的慕容家族的徽章,用紅色凸顯。
“清兒,這個扳指是我們慕容一族的印信,是祖上傳下來的,我們家四代單傳,在我行弱冠典禮當天,我父親便將它傳給了我。這個扳指是慕容家族權利的象征,國境之內任何為慕容家族產業服務的人,隻要看到這個扳指,無論需要人力財力,甚至更難辦到的事,就要無條件服從。”
他輕輕拉過我的右手,將翠玉扳指戴在我的拇指上。
“這些日子,我的傷處時常反複,今天寅時,我的心髒就一會兒跳動一會兒不跳,再清醒的時候已經過了卯時。我心裏明白,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失去知覺而離開,隻是回長安路途還很遙遠,這一路走去,我擔心這個扳指落入居心不良者之手。”他將我的手握在他的手裏圈起來,他的掌心滲著冷汗,黏膩膩的,亦如此時我的心情難以明媚。
“清兒的人品我了解,你的辦事能力我也略知一二,相信我的清兒一定會不負我所托,將這扳指平安帶回長安交到我父親手中,慕容一家都會感激清兒的大恩。”他說得很淡定,可是這番話卻在我的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我跪坐起身,怕燙手般將拇指上的扳指脫下來,塞到公子手中,強忍著難過道:“公子說哪裏話來,公子春秋正盛,斷不會因為一點點外傷丟了性命。謝公子的信任,清兒斷難從命,請公子盡快養好傷,我還要與公子共度下半生。沒了公子,我活著也會失去意義,與行屍走肉沒什麼分別。”說到此處我的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們有許多共同的經曆,也有許多共同的愛好,公子別忘了與清兒琴瑟和鳴的愉悅,也別忘了與清兒糾纏的甜蜜。我們一定可以白頭到老,坐在夕陽下一起回憶我們攜手走過的幸福旅程。”
我下了床榻,低頭告辭,公子一言不發,我也沒抬眼看他。我怕我看到他眼中的痛苦,會控製不住掉了眼淚。
輕輕在身後合攏了房門,我神色黯然低頭向自己的房門走,視線中,有一雙男子的便鞋出現,我順著袍子再向上看,原來又是那位以簫與我和鳴的公子。他正歪著頭看我的臉,研究著我的表情。
“紅杏枝頭鬧早鶯,我當是誰起這麼早,原來是公子。一大早就偶遇公子,我一天的興致都會很高,哈哈。”他又自顧自大笑起來,我黑著臉,欲從他身邊走過去。
他向我前麵一閃身,擋住了我的去路:“這位公子,在下沒有什麼惡意,不知道公子能否接受在下的邀請,一起共進早餐。”
我隻張嘴說了一個字“不”,沒心情陪他繼續玩下去。他向我身後慕容公子所住的房門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我的表情,臉上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我明白了,你們之間眉來眼去,半夜你從他房裏出來,現在又從他房裏出來,想必你們之間早已……”
我又氣又急,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滾開!”早已蓄勢待發的眼淚好像忽然衝出了閘門,一發而不可收拾地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那位公子傻傻看著我,呆立在原地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