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出遊(1 / 2)

四月十七日,也就是我送慕容雪茶具賀禮的第二日,臨近戌時,院子裏一切事物均現出朦朧之色,日裏的忙碌漸漸被此時的靜謐所取代。

我脫下襦裙,隻著素色褻衣,坐在梳妝台前,取下挽發的碧玉簪子,頭發如瀑布般散落下來。我拿起黑漆木梳,一點點梳理發絲。

慕容雪輕輕走進門來,靜靜坐在榻上,看我梳頭。我匆忙梳好頭發,隨意一挽,重又用發簪別了,起身向他躬身行禮。想到自己的一身見不得人的衣服,我麵色一紅,深深低下頭。他卻渾然不覺般,伸雙臂虛扶了扶,麵容平靜:“那個獨特的賀禮,我足足看了一天,你的心思真夠細膩,有你在身邊,總是有驚喜。”他微微一笑:“明天我們出城去,我要帶你去一個配得上你送我的這些茶具的地方品茶”。他囑咐我明日著男裝,不用擔心身份扮製,帶好隨身之物即可。

四月十八日,我早起梳洗進餐後,便做男裝打扮:高高的將頭發束在頭頂盤成發髻,用翠玉簪子固定,內穿白色中衣,內裏是同色直裙,外罩一套合身的素白寬袍,大袖收口、博衣裹帶——走起路來,裙帶飄飄,甚是飄逸,腰上掛著慕容雪賞賜的圓璧腰佩。

慕容雪在書房,正吩咐幾個小廝準備東西搬到府門外的車上:古琴,茶具,茶爐,木炭,幾個食盒,禦寒的被褥,竹席竹枕,防雨用的桐油傘等物。見了我的穿著,他愣了片刻,讚賞地笑著向我點點頭:“不錯,清兒著男裝很合適。”

看慕容雪的穿著:瑩白色深衣製長袍,三重衣領,繁複中略見奢華。帶一頂玄色束發冠,腰佩荷包及雙環翡翠腰佩,腰側掛一把寶劍,清秀俊朗,英氣逼人,由內而外散發著掩飾不住的儒雅與高貴。

丫鬟蘭兒、文兒在旁邊伺候著,偷偷看向我的目光滿是藏不住的羨慕。他們幫慕容雪係好衣帶,整理好腰佩等物,又拿來一方絲帕,仔細斜伸進慕容雪的外層交領內。兩人服侍得小心謹慎,又處處透著溫柔和體貼,想來她們服侍大少爺,時間也不短了。

出了院落,我隨慕容雪左拐右拐,終於出了府門。回頭看去,雙簷鬥闕下是暗紅色的朱漆大門,門邊兩側是兩個驅邪納吉的石獅子,威武而有氣勢。慕容府高高的院牆,將府內府外隔為兩個不同的世界。我到慕容府已將近三個月,今日還是第一次走出府門。

門口有四個護院、四個門房,皆垂手而立,見我們,躬身施禮。下了高高的台階,門前土路上停著馬拉的兩輛車,車身長約六尺六寸,兩輪闊大,類似於安車,車箱四邊有車屏,上覆車蓋。鸞鳥裝飾在兩側棉布簾幕上。各有一名禦者執策立於兩輛車前,目不斜視。後麵一輛車旁,兩名小廝正往上裝竹席等物——這車裏麵想是裝著出行的各種物事。

慕容雪的一個貼身小廝彎腰屈膝跪在第一輛車前。慕容雪回身,伸出手臂搭起我的手,緩緩帶我走向第一輛車。這一刻的感覺,我不再是婢女。我在他的示意下,小心地踩著小廝的後背,登上車輿,慕容雪為我打起車簾,我彎身進入車廂。車廂裏鋪著厚厚的被褥及動物毛皮,暖暖的感覺,還有兩個外罩複裏綢緞包枕的竹枕在車內的角落裏——看來,慕容雪的心思還真是很細膩。

我舒舒服服坐在車裏,打開車側麵的棉簾,向外看,見他正翻身上馬,動作嫻熟利落,白色的直裙飛揚,很是瀟灑。他的坐騎通身雪白,隻四蹄是黑色,俊逸如神駒。他騎在馬上的樣子,也是英姿勃發——身形修長,腰背挺直,隨意控製著馬的韁繩,緩轡而行。

慕容雪驅馬行進到我坐的車前,六名護衛前後騎馬隨行。第一次仔細看慕容府的護衛,他們每個人都麵無表情,目光警醒,身材瘦削,均著深色衣褲,腰佩寶劍,馬的顏色都是通體黑色,令人望而生出寒意。

四名小廝分別站在兩輛車車屏後的橫木上,雙手把著車屏側沿,一路悄無聲息,絲毫沒有讓我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車緩緩前行,車輪壓在地上,偶爾會讓我感覺到顛簸,好在身下鋪墊的東西很厚,絲毫不感覺辛苦。

車外,就是這兩個多月來,我所處的漢代的長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