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時間不逝,圓圈不圓(3)(1 / 2)

“說自己是‘普通群眾’的,多半不會是普通群眾也是不普通的人;說‘我也是普通一兵’的,多半不是兵而是官;說‘我也是普通讀者’的,多半是有權對文章發表意見的人;說‘我也吃過苦’的人,肯定已經不再吃苦甚至開始享福;說自己‘其實我也很平凡’的,多半是那種正在傳播經驗自我感覺良好的不平凡的人……”

“拜托你,不要這麼尖刻好不好。那你讓我說什麼,說,我也是一個藝術家,你才覺得我在說自己不是一個藝術家。累不累!”

一輛出租車在他們麵前停住。

林子梵打開後車門,讓維伊先鑽了進去,然後自己才跟隨進去,坐在她的身邊。兩人一時無話。

車身的顛蕩搖晃把他們剛才談論的話題顛晃得沒了蹤影。

維伊把頭倚靠在車窗玻璃上,兩隻手鬆散地環放在腿上。

她不說話的時候,臉孔就被一股懶懶的倦怠神情籠罩了。空間的縮小,使林子梵聞到了她身上漫蕩出來的雌性植物濃鬱的清香;那芬芳是從她胸窩的衣襟口處盈溢而出的,這種性感的氣味使林子梵先前喉嚨裏火苗似的竄跳感又被喚了起來。他的目光從維伊的臉孔沿著她彎長的脖頸,又經隆起的胸部,順流而下。

他注意到她的隨意放在小腹部那個地方的雙手,塗了青紫色指甲油的指尖在模鋱不清的光暈中閃閃爍爍,散發著一股擋不住的女性的顏色,他感到那顏色像藤蔓一般向他的肌膚攀援而來。

林子梵想起人們常說’女入說話時用眼睛傳神,不說話時用手指傳神。

他終於抑製不住:低低地衝維伊晦了一聲,“哎!”

“嗯?”維伊側過頭看他。林子梵不再說什麼,就過去輕輕地牽她的手。他搛住維伊的手,在乒掌男揉弄了一會兒。然後他就看到了她的詾部在恍惚的光澤中有了些微的起伏,他就把他清臒的頭顱紮到她的懷中摩挲起來,雙臂用力環住她的腰。

他聽到了維伊枰怦的心跳,那跳聲如太陽正在轟然升起一般回應在他的耳鼓,震耳欲瓷,向著夜晚的若明若暗的內核深處蹦射。

他輕輕而嫻熟地用手指往下拽了拽她的挎梁背心,就把嘴唇探進她的胸窩。

那綿軟的久違的向日葵一般燃燒的女性之物,在他的舌尖上激烈地顫動,他聽到維伊從骨頭深處發出一聲用力抑製的“啊”,那“啊”聲是從她的腳趾尖順著血液一同湧上來的。這呻吟仿佛擊在了林子梵的致命處,驚心動魄。他一下子崩潰,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不想發出來但是抑製不住發出的聲音,單就這種聲音就足以喚醒他作為一個男性的全部衝動,這聲音使他再無回天之力。

他顧不上這會兒是不是在車上,顧不上他一貫看不起的在汽車後座上偷雞摸狗的行徑是否低俗下賤,也顧不上維伊是否願意,他就把她的頭用力按向自己的胯間。

維伊的手感和嘴唇是那樣的無與倫比。

做人師

林子梵在白天的大部分時光裏,依然過著他清教徒似的麵壁省身的“聖詩”般的生活,心裏頭依舊是天高雲淡,風清氣爽,清瘦俊逸的身軀鬆散地倚靠在書桌前寬碩的黑色轉椅裏,透出一股偉岸的寧靜和對世俗的淡泊。

但是,那軀體的鬆散決不是通常我們所見到的那一種慵懶,那水一樣流暢而放鬆的線條內部,卻繃緊著一根看不見的弦,這根看不見的弦氣韻充沛,鋒利尖銳。它隱匿在血管內部,隻有在他認為關鍵緊要的事物上,它才會亮出它的具有致命殺傷力的光澤。

林子梵覺得與其磨磨蹭蹭、平平凡凡一步步地去貼近輝煌的生命頂峰,莫如暴烈的衝刺甚至殉身來得更容易一些。

所以,白天他總是像個從不懈怠、克盡厥責的學生,用功地寫寫畫畫,眺望記憶中的某一件事,或者預感未來可能相遇的一個什麼人、一株木棉樹、一根閑晃的青草,他試圖從這些事物的形狀、紋路、質感、氣味中挖掘出詩性的哲學的什麼,讓自己手下的每一個句子都像風中火苗一樣竄跳,讓每一個字詞都熠熠閃亮。他所要做到的就是他在明晰思維中寫下的模糊不清的句子,都沾滿神奇的魔力,如同《紅樓夢》一樣流傳到遙遠的年代,流芳百世,永不泯滅。他小心翼翼地做著這樣一件倍加“一不小心”的事情,他極為讚同那位遙遠的阿根廷先生博爾赫斯的話,一切疏忽都經過深思熟慮,一切邂逅相遇都是事先約定,一切失敗都是神秘的勝利,一切死亡都是自盡。他聽任每一天的時光在他的書桌上從清晨到傍晚漸漸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