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時間不逝,圓圈不圓(2)(1 / 3)

林子梵一時弄不清維伊是哪裏變了,反正是變了。他禮貌地移開一點直視她的目光,想,這女人真是縻術一般奇妙得千變萬化。

大堂裏擁滿的人已漸漸流動稀疏,開始入場了。

他們順著人流,往人口處移動。

林子梵護佑在維伊的左側,用右手橫攔在她的腰背後邊,以擋住前擁失控的人流。同時,他的手臂又禮貌地與維伊的腰身保持著大約十公分距離。

他一邊往裏邊移動,一邊默想,我這是怎麼了,從來沒有如此紳士過。

按照節目單上的安排,那位吉拉爾德‘艾科諾莫斯通感大師的表演,是在最後一曲《黃河大合唱》的演唱中才出現。這令人有些掃興的安排,卻使林子梵和維伊意外地高興了一下,他們心領神今地對望一眼。

不言而喻,他們都想趁正式表演之前先說說話。演出開始了,樂隊先是奏響柏遼茲的《羅馬狂歡節》作為序曲,然後演奏了何占豪約《梁山伯與祝英台》。

林子梵今天不知是由於維伊坐在他身邊的緣故,還是這一次的交響樂團的表濟與以往有什麼不同,他莫名其妙地平生第一次被交響樂的高黃震懾住了,在吉拉爾德!艾科諾莫斯先生出現之前,他已經念想不到地陷入了難以抑製的激動之《梁山伯與祝英台》無論是電影還是小提琴協奏曲,他以前都是看過、聽過很多遍的,但沒有一次令他如此這般投入慼動。那高高低低、參差錯落、回腸百轉、悱惻纏綿、揪心扯肺的旋律,使得林子梵幾乎要為古典主義落淚。

他第一次覺察到《梁山伯與祝英台》這部電影在藝術形式上的具象與寫實,是多麼糟糕地局限藝術本身的意韻和人們的想象。

他望著台上一律身著黑衣的藝術家們的演奏,情不自禁地陷人了自己的情感中。

什麼叫心碎!什麼叫磅礴!什麼叫玄妙翩躚!什麼叫肝膽牽纏!別說吉拉爾德·艾科諾莫斯大師要在音樂中畫畫了,就是連他林子梵也滿腦子飛舞著詩句,曼妙的語詞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隨著音符的飄逸而在他眼前浮動。

他忽然又少年一般地兒女情長起來,所有的浪漫故事都從樂聲裏“顯影”出來。

林子梵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隻要維伊一出現在身邊,他就總會無能為力地變成一個少年。

林子梵低下頭,用餘光瞥見維伊那顯然也是由於激動而略顯起伏的胸乳、小腹以及大腿。

這時候,他的耳朵與眼睛分別同時進行著兩重活動:他的耳朵交給了音樂,他的眼睛交給了維伊的身體。

音樂與維伊交相呼應,又帶來一些綜合的感覺:小提琴在他的心弦上顫,黑管在他的血液裏流,鼓聲沉悶地擂擊著他的骨頭,沙植喑啞地摩挲著他的肌膚,豎琴在他的肋骨縫隙爬動,快板敲擊在他的腳底上,琵琶蹦碎得如同一盤豆,顆顆落在他的牙齒上,大鈸重重砸在他的肺葉上無法喘息……林子梵醉然地半閉上眼睛。他的手一點點向維伊的大腿摸索過去。林子梵的手指向著維伊的大腿延伸的過程十分漫長,仿佛是二萬五千裏長征,需要爬雪山,過草地,敵進我退、敵追我跑、敵駐我擾、敵退我追的迂回繁複的戰術。他想象不出另外一種男人,是如何一步就洞穿了一個女人一生的曆史的。他的手指緩慢而緊張地向著維伊的大腿挺進。可是,維伊的手指似乎已經在那兒等待很久了。因為,當林子梵遲疑的指尖剛一觸到她,他們的十根指頭立刻就緊緊纏連到一起。

他們都沒有側過頭互相凝視,而是眼睛直直地望著舞台,那個年輕的指揮似乎也在《梁祝》的樂聲裏動了情,他摘掉了眼鏡,兩顆閃亮的淚珠掛在他的臉頰上。

林子梵望著那也許是表演式的聖潔的淚珠,想的卻是他在舞台之下、床笫之上,如何幹他的女人的色情的畫麵。他這樣想的時候,也在矛盾地慚愧自己的汙濁與庸俗。林子梵的手指情難自禁地脫開維伊酥軟的手臂,挺進般地觸到了她的私處。

他興奮地感覺到,那個地方也如同她的手臂一樣,溫暖而濕潤地在《梁祝》的樂聲中敞開著,等待神聖之後的什麼降臨。林子梵的呼吸急促起來,一股溫泉從他的喉嚨穿越胸膛向身下遊動,腰胯處那條已經缺氧許久的魚兒,很快就被他在豐沛的觸覺中產生的氧氣激活了……

當吉拉爾德!艾科諾莫斯先生隨著《黃河大合唱》登上舞台在巨型畫布上揮彩塗色的時候,林子梵和維伊才從音樂裏的愛情故事中努力轉換“場景”。

以前,雖然他們對於冼星海音樂中的階級仇、民族恨,不像對何占豪的浪漫主義愛情那麼容易溝通,但是此時,他們覺得《黃河大合唱》這個嚴峻的時刻應該努力投入肅穆的民族主義精神,再不能拉拉扯扯纏纏綿綿。

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們沒能一下子振作起來,肅穆起來,更沒能嚴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