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好花不在,枝已折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女子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另一名女子。聽到開門聲,坐著的那個女子猛地回過頭來,眼裏閃過一絲懼怕。見門口站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才鬆了口氣。
緩緩地起身,女子說:“你是路過這裏的麼?我們已經沒什麼吃的剩下了。若是渴了,桌上有水,你自己倒吧。”
女子說話時很平靜,可梁木卻看到她縮在袖中的手輕輕地顫抖著。
梁木緩緩地進了屋,隨手關上了門。
女子向後退去,直到抵住了床,才停下來。眼裏全是驚懼。
梁木坐在了木桌旁。看著麵前的木桌,雖然修補過,可梁木還是能看出,這是他懸壺堂以前的木桌。
“小翠,你怎麼會在這裏?”梁木抬起頭,聲音很低緩。
女子楞了楞。原本緊繃的身體稍微鬆弛了一些。仔細地打量起了梁木,可無論怎麼看,也無法看出這個一臉長胡子,身材魁梧的男人到底是誰。
“小翠?”女子喃喃了一句。這是當初她來懸壺堂做丫鬟時,梁木給她取的名字。已經很久沒人這麼叫過她了。
看著小翠的反應,梁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個原本喜歡笑的女孩,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些什麼,才會讓她如此戰戰兢兢。
“有匕首麼?”梁木問到。
小翠原本鬆弛下來的身體,再次緊繃起來。
梁木沒再說話,打量了下四周,然後看到屋角有一把缺口的菜刀,已經鏽跡斑斑。梁木站起身來,向屋角走去,拿起了菜刀。
小翠扶著床,才沒讓自己癱倒在地上。一臉驚懼地看著梁木。
梁木轉身,看著小翠,沒有任何表情,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笑一下,這個滿心恐懼的女孩會不會直接昏倒過去。
站在原地,梁木輕輕地說:“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說完,梁木舉起菜刀,拉著那長長的胡須刮了起來。
三年的時間,梁木的胡子長的實在太長,也太茂密。
小翠呆呆地看著梁木的動作,她暫時忘記了恐懼,而是好奇地看著。
隨著梁木的動作,那些胡須飄散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張堅毅的臉龐。小翠看著麵前的男子,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子。甚至於,她能從這張臉上,感覺到一絲陌生的熟悉。
梁木放下了菜刀,看著小翠,說:“小翠,你還看不出我是誰嗎?”
小翠茫然地看著梁木,好一會後,才不確定說:“你是,你是梁木大哥?”
“不是梁木大哥,你以前不是一直叫我木頭哥嗎?”梁木露出了一個微笑。
小翠看著梁木,淚水奪眶而出。然後跑過來,抱著梁木大聲地哭了起來,仿佛要把這些年受的苦楚與委屈全部哭出來。
“木頭哥,你真的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小翠不停地哭著,梁木就這樣安靜地站著,任由小翠在自己的懷中哭著,直到這個女孩苦累了,緩緩地睡了過去。梁木抱著她,緩緩地把她放在了床的裏麵。
然後看著睡在床上的另一名麵色蒼白的女子,輕輕地道:“巧娘……”
梁木放下背囊,從中取出了兩粒堅體丸,給兩人分別服下了一粒。不是他舍不得,而是這兩名女子,此時都太過虛弱,他怕她們承受不住。
後半夜。燈油已經燃盡,整個茅屋內漆黑一片。一陣陣濕冷的風,從牆縫中吹入,帶著一股嗚咽之聲。
梁木靜靜地看著兩名女子,雖然內心之中有太多的疑問,可他知道,此時她們需要休息。手掌中,一簇火焰升騰而起,讓屋內的的溫度上升了一些,讓兩人有些蜷縮著的身體慢慢舒展開來。
“梁木……”巧娘夢囈了一聲。
看著巧娘,梁木的神色更加柔和起來。對於這個女子,梁木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巧娘對他的情意,他自然是能看出來的,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
“蒹葭蒼蒼……”
“……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梁木輕聲地念叨著。“巧娘,你這又是何苦?”
這是梁木離開前,重新掛在懸壺堂中的詩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梁木的聲音,巧娘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看著梁木映照在火光中的臉龐,開口:“梁木,是你麼?”
梁木看著麵色蒼白的巧娘,點了下頭,說:“巧娘,是我,我回來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巧娘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閉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清淚緩緩流下。一會後,巧娘再次睜開了眼睛,看著梁木,臉色微微紅潤了些,說:“我以為我是在做夢。”
聲音很輕,在屋外的風聲下,梁木甚至有些聽不清。
“你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我們再說,好嗎?”梁木伸出一隻手,拉住巧娘伸出來想要觸碰他的手。
巧娘搖了搖頭,低聲地道:“梁木,我已經睡了很久很久了,不想再睡下去了。我怕自己一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