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怒火元嬰(1 / 2)

景嶽劈開眾人,雙手橫抱胡安風的屍身,一步步往中指峰走,孔傑、何衝等人以及中指峰諸內門弟子,緊隨在後。

胡安風在正氣宗門內門弟子中,雖然修為遠不及曲冠軍、武喬、袁抱石等人,但一是他為人厚重,二來他統領宗門九千外門弟子,和幾乎所有各峰的弟子大多相熟,所以今日看到他慘死在曲冠軍之手,許多人也都頗為難受,其中一個弟子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最初人們以為他與胡安風有過命的交情,後來才發覺,原來此人下輪就要對上曲冠軍了,他看著胡安風的死狀,就像看見明日的自己,生出兔死狐悲的感慨,所以難以抑止的哭了出來。

最初胡安風的屍身好像越來越重,但愈到後來,景嶽愈感覺自己手上的屍體竟好像輕若鴻毛,沒有半點重量,十字坡兄弟不能都去中指峰,依依告別去了。

景嶽一語不能發,隻是抱著胡安風步回中指峰,有一兩個與胡安風還算相熟的同門師兄,想要從景嶽手中接過屍體,景嶽發覺有人要來接屍,雙目瞪視那人,眼中既有熊熊燃燒的怒火,又有深如淵底的悲傷,將兩個同門師兄嚇得直往後退,一眾中指峰內門弟子知道景嶽與胡安風關係最好,且依著這次升龍大會考較的情形看來,這新來的小師弟的本事,可遠在他們之上,發現小師弟動了真火,都不敢招惹他,說了幾句台麵上的話,都各自散回精舍去了。

景嶽抱著胡安風並沒回精舍,而是任著前方的路徑,不知要去哪裏,隨意行走,漸漸隱於人們視線,不知不覺間,行到無生崖畔,才將胡安風的屍身輕放在崖邊。

景嶽仰頭望著無聲崖三個字,想到與胡安風相處不過三個月功夫,傾心相待,自己雖然有許多秘密無法與其分享,但早已在心裏將他視為自己的朋友和兄長,如今胡安風一旦道消魂飛,從此天人永隔,再難相見,不禁悲從中來,跪在屍前,淚水縱橫,當年霍仲與管智生相繼隕命,他也是悲痛萬分,但那時畢竟年紀還小,對許多人情事理懂得還少,如今突失良朋,鉤起了以往的痛事,這回哭一並發泄了出來。

哭了好一陣,哭得倦了,以手挖地,掘出個深坑來,將胡安風屍身輕輕放入,深望一眼,揮動衣袖,勁風拂動間,泥土俱下將其掩埋了,景嶽削石立碑,以手作筆刻上胡安風之墓字樣,忙了這些,複又坐在胡安風墳前,怔怔出神。

眼前一再浮現與胡安風相識以來的種種,初見時他刻意模仿虛洞子的好笑,自己出言相騙時他的篤信表情,自己築基成功時他真心相賀的表情,參加升龍大會前一晚的互相鼓勵,昨夜見麵他告白時的堅定決絕,今日等待考較前的淡定自若,音容笑貌,幾乎占滿了景嶽的腦海。

他一時笑,一時悲,情緒隨著腦中畫麵變化,忽然一道紅色雲朵劃破安祥寂靜,將他思念胡安風形成的畫麵打的粉碎,紅雲近時,幻化成人形,正是曲冠軍的模樣,仍是一身紅衣,斜倚而立,麵色冷漠,嘴邊一絲冷笑,本來這曲冠軍相貌頗為英俊,但在景嶽看來,其人卻醜陋無比,尤其是嘴角那絲冷笑,似乎包含了他對別人的生死的漠然和輕視,那絲冷笑好像就是衝著自己在說,這般螻蟻一樣的人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可惜,曲冠軍就是這般,冷冷望著自己,笑容中滿是嘲諷之意,似又在說,我便是宰了胡安風,你又能拿我怎樣,憑你又能拿我怎樣?

景嶽不知這都是自己腦中的幻像,他因胡安風之死悲痛萬分,滿心懷念,但他的懷念與哀思居然就這般被曲冠軍的幻像打斷,立時本來已被麻木的情緒,如同棉絮遇火,複再燃起。

“曲冠軍呀惡賊,我若不能取你的狗命,此生不複為人。”景嶽心中暴出如許誓言,哪顧得上自己與曲冠軍修為能力的差距。

麵上微有涼意,原來天上居然再落下大雪來,本來今晚斜月當空,不應有雪,不知是上天因景嶽痛親好友悲傷,片片大似鵝毛的雪花,漫天落下,片刻間已將天地淹落其中,無生崖邊新墳也被大雪覆蓋,雪花晶瑩閃爍隨風飄送,好像每一片雪花都有千言萬語要訴說。

愈是如此,怒火愈是無法克製,望著天地肅穆,景嶽不禁發聲長嘯,心中滿是憤懣之情:“天地不仁,似胡大哥這樣的人,何以不得善終?”

怒火熊熊,終於又再引動了丹鼎之火,先天之火,本來玄胎真氣吐納不息,以吐納呼吸之火,引動本命宮真火,慢慢化為性中神火主宰,在氣息之田,一呼一吸,息息往來歸複於丹鼎,煉精化氣,運行周天,最初如此,再後精華化盡,複再行煉氣化神之功。

景嶽哀悼胡安風,悲憤之情引發真火,難以控製,就在這無生崖邊行起功來,要直衝元嬰期。

本來這元嬰期極為關鍵,就是道家所謂養胎之成,所謂養胎元嬰之功,當以丹鼎之火為基,玄胎氣息為根,元神為胎骨,真氣為胎肉,以玄關竅為元神宅舍,得成元神主照,則安元神於祖竅內,杳杳冥冥還於虛無,聖嬰既結成,則再無寒暑之危,真息綿綿,神光自照,真意真氣往來無斷絕,結丹在氣穴,養胎在黃庭,黃庭自為虛無之靈穴,丹鼎化為黃庭,以此而行,坐化屍解,亦為鬼仙也,就是說若一旦元嬰期成,就此從此坐化屍解了,也能成鬼仙之屬,換句話說,若是眼前墳中的胡安風修成了元嬰之期,就算被曲冠軍害了性命,隻要本命真宮黃庭中元神不散,則亦能化為鬼仙,在陰世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