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景嶽是第一次使用陸地飛騰法的秘術,居然離地足有二十餘丈,速度也遠高於真氣篇中的記載,隻是眨間功夫竟已飛躍出了皇宮,他絕不回頭張望,再用不到片刻功夫,已遠離開了泰慶皇城,在一片廣闊的雪野之上快速飛騰。
極北之地,本就是天下苦寒之地,每年中陽光普照、暖意盎然的季節不過三四個月,而風雪嚴寒交迫的時日,則要占到全年的大半。
景嶽自出生以來,從沒有步出皇宮一步,甚至連陌生人都沒見過幾個,雖然通過讀書,對於他們泰慶王朝,以及泰慶王朝所在的極北之地的許多情況,他更加是隻能從書本上了解到的,但畢竟書中寥寥數語,和實際上的親眼所見,大大不同。尤其是千裏雪野,一望無垠,北風吹過,白茫茫一片,漫天漫山飛舞,景嶽逆風疾行,激起的雪花撲在臉,一陣涼意複又化為水霧,這番親身的經曆,直教他大呼過癮,心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書,果然是信哉斯言。若不走出那一片天地,哪裏知道外麵的世界,如此瑰麗無方。
極北之地多山,其中大小山脈不下百萬座,更因其酷寒,多數少有人居,有許多山嶺甚至連名字都不曾有過,諸山間多為水係相隔,極北水多,但多存為冰雪,許多山脈終年積雪,冰川延綿,從不消融,故而有時看似是一望無際的雪野,其實卻很可能是一條積雪覆蓋的冰封之河。
景嶽初次施展陸地飛騰之法,且剛剛修成道體,直覺得混身有使不完力氣,用不盡的精神,而他一旦跨出泰慶皇城,就如魚如淵、鳥歸林一般,從所未有的舒暢快活,遂發力疾行,穿越數不清雪嶺荒原,一連三日,三眠不休。
直到第三日傍晚時,景嶽終於感到稍稍有些疲乏,心想初次施展秘術,不可用力過猛,不可得意而忘形,還是先歇一歇吧。打定主意,景嶽收息停步,落了下來。
落地之處,卻是一座高山腳下,他自書本上熟知極北之地地理,略一分辯,知道這裏已經離開泰慶王朝近一千餘裏,穿越桓水後路遇這座高山,山高千仞,因其終年被冰雪覆蓋,山勢陡峭凶險,從無人來居住,再兼這裏方圓千裏以外無世俗百姓,所以無人命名,是座無名雪山。
今夜天空晴朗,月上中天,繁星布滿穹頂,景嶽舉頭望向星空,冥冥中竟見熒惑之星閃爍,上方熒惑星動,下界自有感應,景嶽心想這莫是上天給我的啟示嗎?再看身前的這座雪山,峰巒起伏,白雪皚皚,借著月色觀望,山勢幽深,景嶽暗讚了一聲好,這山真是一個好所在。
景嶽抖動袍袖,縱躍起伏,就向雪山攀去。
這山勢本就陡峭,又有冰雪堆積,腳下頗滑,再加上從無人跡登臨,並沒有現成的攀登路徑,若是尋常人等絕難攀爬,好在景嶽並不是尋常人,全不在意,沿山疾走,用不了一會兒,已攀上雪上最高處。
這最高處是個天然的雪台,方圓足足有十裏之闊,景嶽站立雪台之上,四下遙望,一片夜色寂靜,心中暗喜,遂盤膝坐下,調勻氣息,打坐修行起來。
這一坐直到天明,待景嶽呼哨一聲,長身而起,全身的疲乏之意全消。
景嶽要看看這山的究竟,便四麵遊走起來,用不了一會兒功夫,便將這座雪山看了個遍。
原來這座雪山,高有六千仞,方圓八百裏,山中連帶主峰在內共計七七四十九峰,山峰中有一泉,常年溢出泉水而不化,自主峰以降有一條冰河回旋在各峰之間,山中有穀兩處,都可容納不小萬人,各峰洞穴頗多,大小不小千處,景嶽細數之下,天然洞窟大者二百八十一處,小者九百一十四處。這還不算,最奇的是,此山之北多產赭石、山之南又出美玉,山中有種不知其名的怪鳥,其狀如蛇,卻生有三足、四翅、六目,鳴叫之聲更可稱詭異。
看罷了山,景嶽哈哈笑了起來,心道果然天降旨示,這座山真是個修行的好地方,便有意從此在這山中居留下來,了道修行。
景嶽平常謹慎小心、思慮嚴密,但一旦打定主意時,卻又雷厲風行,便開始在這山修整布置起來,他畢竟得成道體時日不久,這一番整頓,直用了近五個月,這山才初具規模。他自己在主峰中尋了最大的一座洞窟住,那洞窟之大足可容納數千人,頗為寬敞。
景嶽營造雪山,初見成效,頗為自得,心想此山既已屬我,不如便由我來命名吧。
思索片刻,哈哈一笑:“不錯不錯,此山未來必因我而興,就喚它作景山吧。“
此時一頭怪鳥掠過,口中鳴叫,橫目去看這位新山主,景嶽聽它的鳴叫之聲奇特,想到山既有名,鳥有怎能無名,便以其鳴叫之音命名為“酸與”。
注:所謂景山、酸與,典出《山海經》之《北山經》,本屬尋常,但在本書中卻是重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