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知道林文卿是看自己心事沉沉,故意說這些話語來逗自己。他笑著配合道:“是啊,本王在此發誓,若是來日尚有再見之日。就封你個一子並肩以為獎勵!這樣好不?”
“那倒是不用。異姓王好像都沒什麼好下場,我還是喜歡無枸無束的生活。”林文卿飛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說道。“隻要,你記得這次欠我個人情就是了。我先捏手上,要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你,也算是個免死金牌。”
“你啊。”褚英看她那得瑟地樣子,忍不住伸手狠狠揉搓她的頭發。說道,“就知道跟我貧嘴。”
斑駁的樹影下,兩個人影打鬧著,追逐著,爽朗的笑聲驅散了離別的傷感。
“喂,有空記得到晉國來找我。無論何時。我都歡迎你。”未來的晉王提醒道。
“放心吧。再見本就是為了再次相見的。”
褚英略有些惆悵地看著那碧空盡處,孤帆遠影。為了避免讓薑毓注意到林文卿的離開,他無法親自到渡口送別,隻能站在虞城中央的鍾樓之上,看著那飄著林字旗的帆船遠去,不覺心中一陣惆悵。
“公子。”午焰附到褚英耳邊稟報道,“靈兒郡主帶著冰魄從北城門出去了。”
褚英眉頭微皺,他知道北城門如今是被薑毓地人把守著。他微微有些奇怪,問道:“城門守衛難道沒有阻攔嗎?”
午焰搖了搖頭。說道:“靈兒郡主走的時候。出示了齊二皇子親手開的通關文牒。”
褚英實在沒料到趙靈兒竟然是光明正大地拿著薑毓開的文書離開地,他當時命冰魄重回趙靈兒身邊。根本就是做好了萬一薑毓阻止,就讓冰魄幫助趙靈兒偷逃出去的準備的。
難道說,自己真的看錯薑毓了嗎?他對趙靈兒當真如此無情?看來,趙靈兒終究是被他褚英害了。
褚英歎了口氣,說道:“既然該走的都走了。我也該去跟薑毓告辭了。”
來到王宮後,見到薑毓正好接見剛剛帶著一批新兵趕到地另一得力臂助原嶺南守將鄭智原。褚英看了一眼鄭智原,這人約莫三十上下的年齡,黑白分明的雙眸不住轉動著,頗有些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味道。看得出是個極聰明的人。
薑毓看到褚英來,也是一驚。他僵直在當場,看著一步步走近的褚英。褚英走到薑毓跟前,笑了笑,說道:“我要走了。”言詞簡練直接,但似乎缺少了些多年好友地不舍情緒。
薑毓喉部滑動了一下,他抿住唇,挽留的話語終究沒有說出口。褚英要回晉國的事,他已聽周永大概提過了,知道他是接了母親的信回去的。薑毓發現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竟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為褚英如果留下,他是不會坐視自己接近(冒犯)母妃的,到時兩人走向進一步的決裂根本無法避免。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半年前在獵場圍獵時,自己說地話。“褚英,陸家已經是步步緊逼了。你要是能多幫幫我就好了。”
那時,褚英是怎麼回答自己地。他當時說,“薑毓啊,有些路終究隻能你自己走。”是啊,走到如今果然是隻有自己一個人。一個、兩個的都離開自己了。
想到趙靈兒地淚顏,母妃畏懼的神色,還有眼前褚英沉默的目光中透露出明顯的不讚同…
“一路順風。”薑毓不知道自己此時用的是什麼表情,但是他看到褚英的神色有些蕭索。
褚英點了點頭,他轉身走了幾步,複又轉過頭來,看向薑毓,輕聲囑咐了一句,“保重!”
看著褚英的背影一步一步遠離,薑毓忽然有些興味索然,他把手上的卷宗一丟,說道:“剛才說的事情,再議吧。”
鄭智原忙說道:“殿下,時間不等人。您能放開心胸,留下太子,這很好。但是,齊王和太子完全不一樣。屬下以為,借陸家之手……”
“智原,”薑毓打斷了鄭智原的話,說道,“第一,他是我的父親。第二,天下人不是傻瓜。所以這件事我不想聽你再提了。”
鄭智原聽薑毓果決的語氣,就知道他注意已定,自己根本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他囁嚅道:“殿下,您這是婦人之仁。”
“下去吧。”薑毓仰頭靠在椅背上,疲倦地說道,“我累了。”
鄭智原還想再諫言,卻被一旁的姚大勇一把拉住,三兩下拖了下去。出了大殿,姚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說道:“將軍,皇子將軍累了。你就別煩他。那些歪歪唧唧地事情我也不懂,不過我們有兵,誰也不能反了天去。放心吧。”
鄭智原看著眼前的大老粗歎了口氣,說道:“那不一樣。算了,我再想想。”虞城方向火光衝天,照得黑夜如白晝。
這時一群蒙麵人摸進了曲沃別院,彼時賢妃猶在酣睡中,別院的防備自然不及王宮許多,不一會兒,沿途的守衛就都被搞定了。
走到賢妃的床榻邊,褚英摘下麵巾,看著她不安穩的睡顏,他心中暗暗歎氣。
“公子,都準備好了。我們撤吧。”辰山從房外走進來,說道。
為免賢妃反對,秦嬤嬤早早就讓她吃下了安眠的藥物,此時她自然不會醒過來。褚英俯下身,將賢妃的身子輕輕抱起,感覺她輕得讓人感覺不到重量。
黑衣蒙麵的一行人悄悄從別院的後門離開,坐上了一列馬車,期間幾次換乘,在天明時分,上了一艘富麗堂皇的遊船。處置陸家眾人,來不及追捕陸家餘孽,就得知別院遭難的事,心急火燎地趕來別院見賢妃。可這一片的狼藉,冰冷的床榻,清冷的臥房,但佳人卻不知其蹤,這,無疑的,是在他火熱的心上澆了一盆寒透心肺的冷水。
“去找。馬上去找。”薑毓聲嘶力竭地喊著,“可惡,別院中的所有從人,九族同誅!用盡所有的方式,動用一切的人手,封鎖查驗所有車輛船隻,都不可有任何遺漏。先前發出的通關文牒,即刻作廢。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找不到就自己提了腦子來見我!”其間的嚎叫,如同猛獅負傷的悲鳴。
然而,無論薑毓再如何嚴格把關,都已經無法阻攔一些人的遠離。林文卿的一葉孤舟,沿江而下,沿途有不少林家店鋪安排,順利離了齊國國境。褚英的遊船根本未曾往晉國去,而是光明正大,一路遊山玩水地往周國去。他改換麵容便成了嶺南出遊的紈絝子弟,一路棄船換車,乘車換馬,繞到周國之後,這才轉向了晉國方向,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