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放開我。我舍不得她,舍不得她。”白潔歇斯底裏地喊著,臉漲得通紅。
“白潔,你清醒點好不好。安瀾和雨娟已經死了,你別再想了,好不好?”林少成用力地抓著她,聲音有些哽咽。
“雨娟,雨娟也死了?為什麼?”白潔停頓了下來,她茫然地看著林少成。
“你,你……”林少成心裏一沉,眼前的白潔神情中帶著一中嬌柔的愛憐,和平常她的淩厲潑辣一點都不像。這種神情更像是,安瀾。
“我不想的,林少成,我不想的。嗚嗚嗚。”白潔哭了起來,全身如爛泥般軟了下來。
風雪聲很大,在眼前飄搖而過。白潔的哭聲先是低聲抽泣,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林少成坐在她的旁邊,疑惑已經蓋過了恐懼。他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人格分裂的白潔還是被安瀾鬼魂附身的白潔?
白潔停住了哭泣,幽幽地說道:我第一次見她是在我五歲那年,她們全家剛搬過來。她躲在媽媽背後,一雙眼睛偷偷往我身上瞅。
爸爸說,安瀾,看,你的夥伴來了。
夥伴,那是我五歲那年聽到的第一個詞,卻像一個烙印深深刻在了心底。
吃飯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羞澀。我拿出我的玩具給她玩,她開心的對我說她叫白潔。
那些記憶多好,我們一起玩耍,一起上學。買衣服,我們穿一樣的。爸爸說我們簡直就是一對姐妹。
後來,她的父母開始吵架。大聲的漫罵和摔打東西的聲音從她家傳過來。我透過門縫看見她驚恐的蜷縮在角落裏,像是一隻等待救援的小貓。我不顧一切的衝進去,把她拉到了我家。
她抱著我,簌簌發抖。她說,她怕。我們相擁而泣。最後,她在我懷裏安然的睡著了。那一刻,我心裏發誓,我要保護她一輩子。
漸漸的,我們長大了。身邊的很多東西都變了,可是我們的友情依然和從前一樣。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聽見了一些閑言碎語。我們的關係被說成了扭曲的形狀,流言碎語中,我們變成了同學裏的異物。
十八歲的我已經讀過一些愛情小說。我當然也知道我和她的關係隻能是姐妹。於是,我開始試著尋找其他屬於自己的東西。
偶然一次機會,我遇見了一個男孩。他有明亮的眼睛和溫和的笑容,就像是一道清泉一樣流過我的心底。我偷偷喜歡上了他。這個秘密像是一個種子一樣埋在我的心底,然後破土而出。
可是,她不喜歡我暗戀別人。雖然她沒有說出來,我卻看見她眼裏的憂傷。我們之間仿佛有了一個刺,不停地刺疼著對方。
那天晚上,我無意中聽見了她和那個男生的對話。我才知道,原來那個男生喜歡的人是她。你看,這多可笑。可是,卻發生在我們身上。
我終於明白,原來她不是不喜歡我暗戀別人。隻是,我暗戀的那個人喜歡的人是她。她不想我受到傷害,所以一直在為我找保護殼。我舍不得她,我真的舍不得她。
白潔又哭了起來。哭聲低沉而幽咽,似乎是一個亡靈的哀泣。
林少成伸手抱住了她,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白潔還是安瀾。可是,一些東西已經流入他心底。那是即使已經殊途,卻依然存在的愛。
一滴淚從林少成的眼角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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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房裏,白潔一臉茫然。她不停地拉著林少成,“我沒病,你這是做什麼?”
“怎麼沒病?醫生說你有人格分裂。可能是因為安瀾的離開,你無法釋懷,產生了幻覺。我已經通知了你的父母,他們過兩天就會回來。”林少成溫柔地拍了拍白潔說。
“那不是人格分裂。那是安瀾回來了,我可以確定。我知道,她舍不得我。”白潔說著,眼裏泛起了水霧。
正說著,陳醫生推開了房門。
“我覺得,還是入院觀察吧!要不然,真的會出事。”陳醫生一臉嚴肅地說道。
“我不要,我不要住院。”白潔一下從床上跑了下來。旁邊的兩名男護慌忙按住了她。
“我們出去說吧!”陳醫生看了看林少成,開門走了出去。
“林少成,你別扔下我一個人。我沒有病,我還有話跟安瀾說。”身後,白潔的聲音尖銳而犀利,林少成歎了口氣,走出了病房。
陳醫生拿出一張紙放到桌子上,“這是對白潔做的精神測試題,一共做了十道題。對了五道,錯了五道。可是,奇怪的是,對的題做的太對了,錯的題錯的又太離譜了。”
“這是什麼意思?”林少成愣住了。
“就是說,對於白潔的病,我也沒辦法做決定的定論。所以,隻能讓她入院觀察。”
“那如果她不是精神分裂,會不會真的有鬼?”林少成身上一顫,問道。
“這個我也不好說。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上說,我肯定是不會相信有鬼的。可是,作為個人的話,很難說。”陳醫生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
林少成回學校幫白潔辦理了一下請假手續。對於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同學和老師都很好奇。可是,林少成卻拒口不答。
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林少成遇到了羅笑天。看得出來,羅笑天依然沒有從林雨娟離開的事情裏走出來。他的臉色紅潤了很多,卻依然掩飾不了心裏的悲傷和痛苦。
林少成歎了口氣說:“白潔現在的病越來越厲害,我都有些害怕,那會不會真的是招魂的時候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招回來了。”
“要不是她,雨娟也不會出事。”羅笑天恨恨地說道。他依然沒有原諒白潔。
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黃昏。
自從安瀾出事後,林少成一直沒有回家。他在路上買了點東西,回到了家裏。父親還在電腦前工作,對於林少成的回來他沒有多大反應。
這個家自從母親離開後,便一直是冷清清的。父親每天都是坐在電腦前埋頭工作,很少關心林少成的生活。
“唉,這幾天的天氣真怪。明天,天屏山竟然要下冰雹。這真是一奇特現象,我要告訴氣象局。”父親喃喃自語,興奮地拍打著鍵盤。
林少成回到自己房間,剛坐到床上,電話響了,是醫院打開的。“林少成嗎?白潔從醫院跑了出去。”
“什麼?”林少成一驚,掛掉電話慌忙往外跑去。
走到街上,林少成想起了什麼,伸手攔了輛出租車,鑽了進去。
白潔的家裏果然開著門,隻是裏麵沒有開燈。黑糊糊的,林少成一邊喊著白潔的名字,一邊四處尋找著。
“咚”,背後忽然一痛。林少成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林少成醒了過來。他看見自己全身被綁在床上,白潔坐在床邊。
“白潔,你,你這是幹什麼?”林少成動了動身體,卻沒有一絲力氣。
“噓,別出聲。她快來了。”白潔把手伸到嘴邊輕聲說道。
“誰來了?你瘋了嗎?幹嘛綁著我。”林少成大聲喊著。
“安瀾就要來了,我們就要見麵了。”白潔的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
“安瀾死了,不可能來了。你快放了我。”林少成用力掙紮著自己的身體。
“她很愛你的。你不知道嗎?為了你,她都和我吵架。我們從五歲認識,她竟然為了你跟我吵架。我知道,我不可能永遠和她在一起。她出事後,我覺得自己也死了。我孤苦伶仃,我已經生無可戀。”白潔望著前方,憂傷地說道。
“你真是瘋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鬼魂的,全部是騙人的。你快放了我。”林少成又急又氣。
白潔沒有說話,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你幹什麼?”林少成愣住了。
“安瀾現在在下麵很孤獨。所以,我隻有把她喜歡的人送下去陪她。”白潔說著,把手裏的刀放到了林少成心口。
“白潔,你冷靜點。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安瀾已經死了。你這樣做,她不會知道的。”林少成顫抖著說道。
窗外,有風吹過來,像一隻肆虐狂吼的野獸般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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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成看著那把刀一點一點向自己走來,白潔的臉上浮現著一股詭異的笑容。
“白潔,招魂根本是假的。林雨娟也是你殺害的,對嗎?”林少成平靜地問道。白潔身體一顫,手裏的刀停了下來。
“招魂那天,不隻是林雨娟睜開了眼。我也睜開了眼,可是,我什麼也沒看見。還有,你和安瀾對話的聲音不過是你自己跟自己在說話而已。後來,林雨娟卻說她看見了安瀾。我想,林雨娟之所以聽你的話,一定是受了你的脅迫吧!”林少成說道。
“她,要不是她在天屏山推了安瀾一下。也許,安瀾便不會死。我利用招魂不過是想找出殺害安瀾的真正凶手。我沒想到林雨娟的承受能力那麼脆弱。竟然會跳樓。現在,我相信安瀾是死於意外。所以,我要把你送給她。讓她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白潔說著,揮起了手裏的刀。
林少成沒有說話,他感覺有一股冷氣一點一點鑽入心底。恍惚中,他看見了安瀾。她睜著眼睛,似乎在問為什麼?
有些愛,是殘忍的。如同白潔與安瀾的愛,她不惜殺害別人來成全。同樣,林少成對於白潔的愛亦是如此。
林少成深知,安瀾和白潔的關係。如果安瀾不離開,白潔是不會和自己在一起的。於是,天屏山宿營,他選擇殺害安瀾。
林少成從父親那裏知道,當天晚上天屏山會出現一股長達2分鍾的強風。那個時間正好是他下手的最好時機。根本沒有人會懷疑。可是,安瀾臨死前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卡片。所幸的是,其他人的卡片都被風吹走了。
林少成沒想到的是白潔對安瀾的愛已經超越了生命。後麵發生的一切,讓林少成幡然悔悟。他想如果真的可以見到安瀾的鬼魂,那麼,他一定會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可是,一切還能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