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傳說,頭七回魂夜,亡靈在十二點離開。所以,家屬會在十二點的時候嚎啕大哭,泣聲挽留。
“今天太晚了,不如就在我家休息吧!”白潔說著,站了起來。
林少成看了看羅笑天,羅笑天沒有動,隻是輕輕拍著懷裏的林雨娟。
白潔的父母都是國外,留給她一座三室一廳的大房子。以前,安瀾經常過來陪她一起睡。現在安瀾死了,整個房間裏卻似乎還留著安瀾的氣息。
躺在床上,林少成心裏有些忐忑不安。羅笑天和林雨娟住在他隔壁,白潔的臥室就在對麵。明明有四個人的地方,卻靜得發慌,甚至一絲聲響都聽不見。
林少成拉著被子盯著潔白的牆壁,外麵有光影投射到上麵,化成一些奇怪的影象。林少成伸手劃著那些影象,心裏的陰影越來越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林少成知道安瀾一直暗戀著自己。
這次的天屏山宿營,是白潔提出來的。林少成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想撮合安瀾和林少成。可是,白潔不知道,林少成喜歡的人是她,而不是安瀾。
這是多麼俗套的故事情節。正是因為俗套,所以林少成把喜歡白潔的秘密藏在了心底。他不敢傷害安瀾,又愛著白潔。沒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安瀾出事後,林少成才知道白潔對安瀾的友情已經完全超過了一個發小的範圍。曾經,好幾次,林少成看見白潔拿著安瀾的照片,淚流滿麵地坐在座位上。
白潔的痛苦,讓林少成也深陷其中。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深愛白潔,還是因為安瀾的離去。
林少成翻了個身,深深歎了口氣。
噠,噠。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林少成打了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那個腳步聲似乎是在客廳裏,聽聲響,仿佛是圍著客廳在轉圈。
林少成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是安瀾的鬼魂。他曾經聽老人們說過,鬼魂返回舊居,因為沒了肉身總是繞著圈子走。本來這些東西對於林少成來說都是無稽之談。可是,剛才招魂的事情讓林少成對這些東西改變了看法。
為了確定門外究竟是什麼,林少成下了床。他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透過細窄的門縫,往外看去。
客廳的燈沒開,有些昏暗。林少成看見一個人正背對著自己,窗外的光影有些暗,林少成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
“唉!”那個人歎了口氣,轉了轉身體,側麵朝向了林少成。
月光打在那個人的身上,像一道電光瞬間擊中身體一樣,林少成整個身體驟然緊縮。他直直地望著客廳裏的那個人,頭皮陣陣發麻,瞳孔不住的收縮。
那個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上麵印著一些粉色的小花。長發遮在眼前,看不清樣子。可是,林少成已經確定,那就是安瀾。
那件連衣裙是周風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當時,安瀾拿著它,高興地說,這件裙子我會一直留在身邊的。
現在,她真的穿在了身上。
這個時候,安瀾又走了起來。
她轉過身,徑直推開白潔的臥室門,往裏麵走去。
林少成舒了口氣,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安瀾的鬼魂真的回來了,她去了白潔的房間。難道是因為她舍不得白潔?還是因為她知道了自己喜歡白潔?又或者,安瀾是想告訴白潔事情的真相?
一連串的疑問,敲打在林少成的心裏。最後,他決定跟過去看看。
推開房門,旁邊羅笑天和林雨娟的房間沒有任何動靜。似乎剛才客廳的走動聲,他們沒有聽見。
林少成吸了口冷氣,顛著腳尖向白潔的臥室走去。
房門開著一條縫,裏麵沒有開燈,黑糊糊的。林少成正在想著是該敲門還是直接進去,裏麵傳出了說話聲。
“白潔,我想他,我舍不得他。”是安瀾的聲音,帶著隱隱哭聲。
“我知道,我知道。安瀾,你別難過。你要是難過,我也會難過的。”白潔安慰她。
“我愛他。可是,我知道他不愛我。我不怨他。那天,我聽見他和你的對話了。他愛的人是你。”
“不,安瀾。我不愛他。他是屬於你一個人的。”白潔大聲叫了起來。
林少成身體往前傾了一下,盡量想往裏麵看看。
這個時候,一隻手突然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心裏的恐懼閃電般竄上來。林少成一驚,整個人差點跳起來。一下子跌到了白潔的臥室裏。
燈跟著亮了起來,林少成看見臥室裏白潔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正對著梳妝台上的鏡子喃喃自語。
“怎麼回事?”身後是一臉愕然的羅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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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醫生還在思考,不時翻翻桌子上的書籍。辦公室裏很靜,偶然有幾聲尖銳的笑聲從走廊裏傳來。
林少成有些不自然地動了動身體。旁邊的羅笑天卻顯得一臉沉靜。終於,陳醫生放下了手裏的書本。
“陳叔叔,怎麼樣。”林少成慌忙問道。
“第一個問題,並不稀奇。你們的同學白潔,是因為突然失去好友,患上了精神分裂症。這種病,在國內有很多例子。因為她無法接受好友的離去,所以出現一些幻覺,自己一人飾演兩角。你們昨天晚上看到她的樣子,正是發病時的典型症狀。”陳醫生說道。
“那第二個問題呢?”羅笑天跟著問。
“第二個問題,我估計不太可能。要知道,頭七回魂。不過是人們的一種傳統文化。根本就沒有事實依據。你們玩什麼招魂,更是不靠譜的事情。雖然,科學現在還無法對這些古老的手段進行鑒定。但是,那的確是不可信的。”
“可,我女朋友真的看見死者回魂了呀!”羅笑天不相信的問道。
“這很簡單啊!就像你們的同學白潔一樣。可能是無法接受同學離開的事實,再加上要玩什麼招魂遊戲,心裏緊張,產生了幻覺。這不無可能的。這樣吧,我給她們開點藥。你們多開導她們一下。過些天,就會好的。”陳醫生說著,拿起處方寫了起來。
走出醫院,林少成和羅笑天心情依然很沉重。陳醫生的話不無道理,可是卻無法定論他們所經曆的一切。
對於昨天的事情,白潔固執地說是安瀾的魂魄回來,然後附到了她的身上。
現在,林少成和羅笑天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商量著是不是該告訴老師,可是,這個提議卻遭到了白潔的極力反對。
走到街口的時候,羅笑天頓住了腳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林少成看了看他。
“其實,那天在天屏山,我有件事情沒有說。”
“什麼事?”林少成愣住了。
“出事的時候,安瀾就在我身邊。當時風很大,我拉著林雨娟。本來我想拉住安瀾的,安瀾卻被另一個人拉走了。”羅笑天說道。
“另一個人?是白潔嗎?”林少成心裏一動。
“不知道。當時,天太黑了,風又大。我隻看見她被一個人拉走了。我還以為是你。”羅笑天搖了搖頭說。
林少成心裏越發疑惑了,難道安瀾真的是被那個看不見的第六個人殺害的?
忽然,羅笑天的電話忽然響了。
“喂,你說什麼?”羅笑天的臉色一變,驚聲喊了起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林少成看了他一眼,有種不好的感覺。
羅笑天掛掉電話,嘴唇刷白,顫抖著說道,“雨,雨娟她,她跳樓了。”
什麼?林少成心裏咯噔一下,驚呆了。
醫院搶救室外,林少成坐在等候椅上,低著頭。羅笑天在旁邊抽煙,大口地抽著,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平息他心底的恐慌。白潔和林雨娟的父母焦急地站在搶救室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搶救室的燈滅了。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醫生,她怎樣了?她沒事吧!”白潔焦急的問道。
醫生抬頭看了看白潔身後的兩位老人,歎了口氣,“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去見最後一麵吧!”
醫生的話沒說完,林雨娟的母親便暈了過去。
林少成聽見耳邊有聲音轟隆作響,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旁邊的羅笑天握著拳頭用力向牆上砸去。大聲的喊道:“為什麼?是安瀾嗎?你為什麼要殺害雨娟,為什麼啊!”
白潔沒有說話,癱坐在地上。許久,她的眼淚失聲痛哭起來。
沒有人知道,林雨娟為什麼會跳樓。她的父母說,上午林雨娟還在家裏看電視。下午,卻發生了這種事。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許隻有一件事情可以與之吻合。那就是昨天晚上的招魂事件。難道是因為林雨娟看見了安瀾的樣子,才遭到了毒手?
窗外,天一點一點黑了起來。就像此刻林少成的心情。如果這一切像陳醫生說的一樣,那為什麼林雨娟會死?毫無預兆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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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開始下了,像是為死去的人緬懷奠悼。白潔還坐在地上,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很快融化不見。
憤怒的羅笑天被拉走了。他認為如果不是因為白潔去做什麼招魂,林雨娟也不會出事。
白潔似乎也在自責,她癱坐在地上,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林少成沒有說什麼,他知道現在白潔的精神很脆弱,已經到了極點。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林少成試著想辦法勸慰白潔,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
忽然,白潔站了起來。表情麻木的望著前麵。
“白潔,你沒事吧!”林少成愣了愣,看著她。
白潔沒有說話,抬步往前走去。她走的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做很大的決定。
前麵是陽台,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呼呼作響。林少成一下明白了白潔想幹什麼,他慌忙從背後抱住了白潔,“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