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吊(1 / 3)

女孩的臉是暗紫色的,嘴唇上還有一些滲出來的唾液。紅色的戲服,兩條蛇一樣的綢帶緊緊的被女孩握在手裏……

引子

書吊,是一出古文戲。據說,它和盤吊源自一轍。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很少找到這種戲文,到現代,更是絕跡不見。

書吊盛行的時候,絕對不亞於現在的明星演唱會。四鄉八裏的村民們,拎著板凳,結伴而來,把整個戲台子圍得水泄不通。

唱戲的角兒,站在一尺高的供桌上,嘴裏銜著一本書,然後雙手挽著一根紅色的綢帶,隨著動作的加劇,最後把頭伸進綢帶裏,做出恐怖的表情。因為表演的是恐怖戲,所以忌諱很多。當然,嘴裏銜書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一不小心把嘴裏的書掉了,那麼,書吊便會變成死吊。

這些故事,是從一些老人家的壓箱底下翻出來的。當然,故事也從書吊說起……

1.死亡演出

南明會館,X市內著名能夠的文化基地。介紹上說,它是根據悉尼歌劇院的模式修建,當然,寓意很明確,為了體現X市的藝術情操和對文化的重視。

站在這個足足可以容納五千人的音樂劇場,雷笑有一種悲哀感。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渺小的螞蟻,人群攢動的席位上,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而讓他最難過的是,他受南明會館的委托,帶著他在南明大學組織的校巡隊,負責這次南明會館演出的秩序與安全。

“隊長,為什麼會館不請警察與保安?”

“因為,南明大學的校長和南明會館的館長是親兄弟。”

“那,和請保安有什麼關係啊!”

“你豬啊!請我們不用給錢,請警察和保安,需要給錢的。”

推開底下隊員的無知問題,雷笑更擔心另一個問題,聽說這次的文藝演出,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節目。尤其是,有一個名叫[書吊]的節目,好象還帶著一些神秘的色彩,表演不慎的話,還會招鬼。

鬼,說實話,雷笑有點玄乎。雖然,他是一名接受科學知識的現代大學生,可,想起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他心裏還真有些咕嚕。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節目就要開始了。雷笑把帽子戴上,拿著警棍走了出去。幾名隊員慌忙跟著他走了出來。

“隊長,你這一身派頭,真是帥呆了。保不準,今天所有觀眾都看你了。”隊員陳嘉遠嬉笑著說道。

“死去吧你,胡說八道。”雷笑瞪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了一絲笑容。

節目開始了,燈火輝煌的音樂劇場,音樂緩緩響起,跌宕起伏的節目,讓觀眾們齊聲叫好,掌聲雷動。

燈突然滅了,所有人都沉靜下來,雷笑也凝住了神情。

“這是一出古老的戲文,可以說是文化遺失的殘缺。時光倒回五十年,正是這種戲文盛行的時節。它不像傳統的戲文,它有自己獨特的一麵。現在,我們有請南明大學藝術係的柳貝貝為大家帶來,書吊。”

也許是事先看過了對於書吊的介紹,主持人報幕完畢後,所有人都沉靜不語。整個音樂劇場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屏著呼吸,等著這出神秘的戲文,書吊。

“啪,啪,啪。”三下木板聲響後,一縷微弱的燈光聚到了舞台中央。隻見一個女孩身穿紅色戲服,嘴裏銜著一本書,兩隻手吊在兩條紅色綢帶上,像體操運動員一樣,緩緩上升著身體。她的身體下麵,是一張普通的八仙桌。

雷笑的心懸了起來,他有一種逼仄的感覺,寬大的劇院仿佛成了一間緊細的小屋,讓他呼吸不暢。

台上的女孩依然在蕩動著自己的身體,她已經把兩條綢帶挽到了一起,做成了吊的樣子。

“隊長,你說,她嘴裏的書掉了,真的會有鬼嗎?”這個時候,陳嘉遠輕聲說話了。

“不知道。”雷笑咽了口唾沫,搖搖頭。

“哎,怎麼還有個助演啊!”陳嘉遠嘟囔了一句。

雷笑沒有再理他,隻是聚精會神的盯著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揪緊了,這種戲文,沒有人看過。他們不知道下一步,會是怎樣的動作,所以隻能目不轉睛的盯著舞台。

就在女孩想要轉身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啪啦”是書斷開的聲音。所有人都吸了口氣,舞台上本來銜在女孩嘴裏的那本書斷開,掉到了地上。

噠,書落到了地上,清晰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身上。

台上的女孩也愣住了,身體僵在那裏,懸著,不知道該下還是上。

雷笑握警棍的手滲出了冷汗,劇場裏依然靜悄悄的,所有人似乎都在驗證一個問題,真的會有鬼嗎?

啊,台上的女孩忽然叫了聲,本來抓著紅色綢帶的手忽然鬆開了。兩隻腳在空中來回蹬著,像被人吊起來一樣。

轟,全場騷動起來。燈光也亮了起來,旁邊的小航拉了雷笑一下說,“隊長,快,快去救人。”

雷笑腦子裏一片空白,嘴唇哆嗦著,應了聲,然後往台上跑去。

2.夜鬼

天蒙蒙亮了,陽光一縷一縷收進瞳孔裏,卻溫暖不了心裏的冰冷。雷笑已經記不起來這是第幾次了,就這樣癡癡看著天一點一點亮起來。可是,依然無法抹去那個可怕的鏡頭。

“快,把人放下來。快點。”

“隊長,幫忙接住。”

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女孩已經落到了雷笑的懷裏。低頭,正好看見女孩兩隻眼睛,血一樣的目光直直的望著他。女孩的臉是暗紫色的,嘴唇上還有一些滲出來的唾液。紅色的戲服,兩條蛇一樣的綢帶緊緊的被女孩握在手裏。

“夜,夜,鬼。”女孩說完,身體不再動彈。

啊,雷笑身體一軟,癱到了地上。

“書吊,書吊,書吊。”一個聲音像被人無限擴音一樣,瘋一樣在雷笑的耳朵裏響起。雷笑喉嚨幹澀澀的,眼前一暈,失去了知覺。

砰,砰。宿舍門響了。

“你好,我們是南城日報的,我們想采訪下雷笑同學。”

“對不起,雷笑身體還沒恢複,不接受任何采訪。你們請回吧!”舍友推掉了記者的采訪。

“今天柳貝貝的追悼會在南城墓園舉行,雷笑會去嗎?”

雷笑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三天以來,有無數人想要采訪雷笑。學校裏,電視網絡上,到處都是關於那天書吊發生的事情。雷笑像一個失去知覺的病人,靜靜躺在床上,沒有任何舉措。

舍友和爭執的記者都愣住了。

“我去,我要參加柳貝貝的追悼會。”雷笑沉聲說道。

南城墓園,位於南城北邊。這裏以前是一片亂葬崗,一到晚上鬼火四起,夜鳥聲聲,很少有人經過。後來,政府建成了墓園。並且,在旁邊立了一做無名碑,以祭悼那些亂葬崗裏沒有墳墓的人。

車子穿過一片樹林,停了下來。

走下車,攝像記者慌忙舉起攝象機,生怕漏掉一絲可用之材。

雷走下了車,遠處,一座灰色的建築樓映進了眼簾。那裏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南城墓園。

剛走進南城墓園,便聽見一陣爭吵聲從前麵傳來。旁邊,圍滿了人,還停了一輛警車。

看見有記者,圍觀的人紛紛閃開了一條縫。雷笑借著縫隙走了進去。

一名身穿麻布孝服的老人正和一名警察說著什麼,他的手裏緊緊拿著一條紅色的綢帶,一副怒視衝衝的樣子。

“柳大爺,你不要這麼固執。這裏是城市,不是你家鄉。你不可以胡來。”旁邊,一名衣著體麵的中年男人正在勸著老人。

“不行,我女兒必須抬回去。秦園長,這個是誰也不能決定的。”老人一臉堅決的說道。

從旁邊議論的人群中,雷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老人是柳貝貝的爺爺柳萬昆,警察和學校今天準備為柳貝貝舉行追悼會,但是老人不同意。他要求把柳貝貝的遺體抬回老家,並且非得在子夜時分。

所以,糾紛就出來了。沒辦法,秦園長隻好報了警。

這個時候,和雷笑一道來的記者走了上去,“柳大爺,請問你堅持要在子夜時分抬走孫女的遺體,是不是有什麼別的隱情?”

聽到記者的話,柳萬昆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他努了努嘴,說道,“唱書吊死的人,必須抬回去,要不然,會鬧鬼。”

柳萬昆的話,頓時讓旁邊的人群炸了鍋。

雷笑瞬間想起了自己接住柳貝貝的時候,柳貝貝蠕動著嘴唇說的那幾個字,她說的不是夜鬼,是夜歸。

想到這裏,雷笑的身上一陣寒噤,一股冷氣從後背蔓延而上,讓他覺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3.棺影

深夜,風涼,人靜。

綿延數裏的墳場在慘白的月光映照下,顯得淒涼而詭譎。數不清的墳堆一座接一座,荒草夾雜在其間,寒意森然。

深邃的夜色下,有一襲紅色在夜風中不停飄舞著,遠遠看去,像是一條插在墳前的紅色綢帶。

那是一個女人,她正站在一座墳墓前,身上穿著一件血一樣刺眼的紅色戲服,夜風吹著裙擺,獵獵作響。

嗚嗚,幾聲鳥叫從旁邊的樹林中傳來,然後是翅膀略過樹梢的聲音,似乎是夜色裏唯一的聲音。

不,仔細聽的話,還有個聲音,是有人在輕聲哼唱,越劇一樣的曲調,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涼與恐怖。

聲音的源頭正是那個墳前站著的女人。

她目光冰冷的望著眼前的墓碑,仿佛在凝視一件珍寶一樣。

一抹月光透過樹頭竄到墓碑上,可以清晰的看見墓碑上的照片和碑文。

照片是黑白的,上麵的女子巧笑嫣然,眉目如畫,就像戲裏的女子一樣讓人動容驚歎。照片的下麵,寫著三個字,李青箏。

月光往後縮了縮,紅衣女子轉過了頭,露出一張如花的臉龐,隻是上麵見不到一絲血色與溫度。

她的目光順著月光望去,穿過一座又一座墳堆,穿過樹林,似乎落到了天邊的盡頭。那裏閃著幾道零星的火光,像是塵世最後的光亮。

光亮很暗,每個人的臉都顯得陰森森的。柳萬昆換了一件通體雪白的衣服,他的臉色和衣服一樣,冰冷似雪,白如骷髏。蒼老的臉上,除了悲傷與淒涼,看不到其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