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古奇冤“莫須有”(1 / 3)

第九章 千古奇冤“莫須有”

一、明升暗降解除兵權

金軍這次渡淮南侵,毫無戰果可言。按勝負來說,柘皋之戰宋勝,濠州之戰金勝,互有勝負。但柘皋之戰,南宋的主力韓、嶽部隊都未參戰,卻把金軍打得大敗,這顯示了宋軍事力量的大為增強,也顯示了金戰鬥力的下降。金軍雖然在濠州打敗了楊沂中、王德,並用計卻退韓世忠,一度重占黃連埠,但當嶽家軍進軍淮西後,兀術估量形勢,還是從渦口渡淮北歸。

“銳意敗盟,舉兵南征”的兀術,先敗於順昌,再敗於郾城,三敗於柘皋,一挫再挫,終於使他清醒地看到:金國不能以武力亡宋的現實,於是改變策略,“乃始講和,而南北無事矣……”《大金國誌》卷二十七《開國功臣傳》。

高宗對金的“乃始講和”態度,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稱心好事,不過,此時此刻就倡和議,他認為條件尚未具備。他想起紹興八年那股洶洶的反對議和的潮流,特別是武將韓世忠、嶽飛堅決主戰反和的勁頭,還曆曆在目;後來金人敗盟,諸大將抗敵打了勝仗,抗金的呼聲更高了,反和情緒更激烈。如今要議和,倘不事先設法懾服武將,必將遭到他們的反對。為此,高宗處心積慮地謀劃起來了,洞悉高宗心事的秦檜及其黨羽則緊密配合。

由秦檜推薦當上了殿中侍禦史的鄭剛中,向高宗進言說:“講和之事,初,則士大夫以為憂;中,則民庶以為憂;今,則將帥以為憂。士大夫見朝廷審處適中,未有失策……,初以為憂,而今少定。民庶則視士大夫為舒卷者也,見士大夫之情緒安於前,故其憂亦緩和未迫。聞之道路,獨將帥之憂,洶洶如風濤爾!”左宣議郎王之道也說:“倘從金盟,而不與諸將議,猶恐自疑而至於潰敗。”其實,高宗、秦檜何用他們提醒,他們已在行動了。

首先,他們又一次掀起宣傳和議的浪潮,把議和的目的,竟說成是為了“休兵息民”,即替戍卒著想,替百姓著想。既然和議是為了休兵息民,言下之意主張抗戰豈不就是不識時務,不恤百姓、不顧士卒、不顧國家的根本了嗎?那些力主抗戰的武將,因而被高宗指責為“擁兵自重”、“希功邀寵”。嶽飛這次抗章班師,高宗就指責他是“(計)較功賞”。秦檜一方麵把自己賣國投降的醜惡行為,美化為一心為公,“了天下事”,另方麵,攻擊抗戰派將領反對和議是為了沽名釣譽,說什麼“諸公爭大名以去”。

這種顛倒是非的說法,必然激起愛國的朝臣反駁,如張九成、喻樗、陳剛中、淩景夏、樊光遠、毛叔度等人都堅決反對和議,結果都被高宗趕出朝廷,遠貶州縣;但是,也蒙蔽了一些文官,認為武將反對議和,確是害怕“高鳥盡,良弓藏”,擔心議和成功後,朝廷會把他們漸漸忘記。因此有人提出應當選擇大臣籌劃方案,以安定諸將之心。還有些文臣,對南宋建國以來武將權力不斷增大,一變宋太祖以來重文輕武、防止藩鎮作亂的政策,本來就心懷疑忌,如張浚、趙鼎等人,在他們執政時,也曾設法限製武將的權勢擴大。高宗、秦檜這次旨在抑止武將反對和議的論調,與他們的政治見解、政治利益有某些一致之處,所以客觀上,他們也站在高宗、秦檜的一邊了。如監察禦史張戒雖不讚同屈辱求和,卻早在紹興八年四月,就對高宗說過:“諸將權太重”,要高宗稍加節製。

高宗說:“若言跋扈則無跡。兵雖多,然聚則強,分則弱,雖欲分,未可也!”

張戒說:“然,要須有術。”

高宗得意地說:“朕今有術,惟撫循偏裨耳!”

張戒說:“陛下得之矣,得偏裨心,則大將之勢分矣!”

高宗胸有成竹地說:“一二年間自可了!”《皇宋兩朝聖政》卷二十三《撫循偏裨以分大將權》。

一二年前,高宗要實行分散軍權的計劃還需要時間,更何況金人後來敗盟,需合兵以禦敵,步子不得不放慢一點。現在金人主動提出議和,高宗感到議和時機真正成熟了。必須立即向韓、嶽、張、劉等人收回兵權,以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這樣,既可掃除議和的障礙,又可預防將來武將們的震主之威;又可向金人表明決不北取中原的心跡。

第二步,便是走“撫循偏裨”這一著棋。巧妙地解除諸大將的兵權的具體措施,是在紹興十一年初夏,由秦檜與其心腹範同密謀商量出來的。他們向高宗密奏:“召三大將赴行在,論功行賞。”高宗自然同意。

四月中旬,在水光瀲灩的西子湖上,出現了幾隻雕花漆木、鎏金塗彩的大舟船,寬敞明亮的船艙裏,張燈結彩,大擺筵席。原來,朝廷命宰相秦檜在此主持柘皋大捷的論功行賞會,被邀到會的有韓世忠、張俊、嶽飛三大將。張俊、韓世忠因路近先到,嶽飛從鄂州到杭州路遠,遲了六七天,於四月二十二日才到。三大將隨叫隨到,沒有表示出對這次“論功行賞會”有任何猜疑的跡象,秦檜這才放了心。可是嶽飛到達杭州的當天,朝廷立即將隨嶽飛前來的參謀官朱芾調任為知鎮江府,司農卿李若虛調任知宣州。

二十三日,高宗特召範同入殿,授命範同與林待聘二人連夜起草三道“製書”。

二十四日,論功行賞典禮終於在西子湖上舉行了。慶功筵宴上,紅妝粉黛翩翩起舞,絲歌管弦悠揚婉轉,金蕉酒器頻頻斟滿,歌功頌捷鼓吹三將。宴會高潮中,秦檜突然起立,鼓樂之聲戛然而止。他宣讀了高宗三道“製書”:提升韓世忠、張俊為樞密使,嶽飛為樞密副使,並宣布從任命之日起“赴本院治事”,即韓世忠、張俊、嶽飛從今調入樞密府辦公,不再返回各自的宣撫司領兵。三大將當場拜受詔命。

多麼簡單!一道命令就把三員大將來個“名升實降”,解除了兵權。

三大將自然明白朝廷的用意。韓世忠任樞密使後,特地做了一條“一字巾”,上樞密院辦公時,把它裹在頭上,顯出悠閑的樣子,但出外,卻隨帶親兵衛護。漢朝的韓信臨死時說:“狡兔死,良狗亨(烹),高鳥盡,良弓藏”,韓世忠記起了曆史的教訓,預感到前途凶險。

嶽飛呢,他敞開衣襟出入,顯得十分豪放威武,仿佛向高宗、秦檜說:“我嶽飛赤心為國,捫心無愧!”

隻有張俊,早“與檜意合,故力讚議和”。因此,他馬上上章表示願交出所帶全部人馬。高宗嘉獎他有唐朝名將郭子儀“聞命就道”的忠誠,撫諭他一定能保住功勳顯赫的地位。韓、嶽的一舉一動,亦早有人報給高宗了。高宗在給張俊獎詔中,別有用心地把貪戀職位因而受到彈劾的李光弼與郭子儀作了對比,目的是暗示韓、嶽:有功之臣處於去留之際應該明智,否則難免自取禍患。

二十七日,正式宣布罷除宣撫司,把三大將原統帥部全部解散,名義上說:“遇出師臨時取旨”,實際上切斷了三大將與原屬將士的聯係,把指揮權分散歸屬偏裨諸將。朝命中還說,各宣撫司統製官等都加“禦前軍”的銜頭,直接聽命於朝廷指揮,命令有關部門鑄新印付給統製官。不久,又提拔胡紡、吳彥章、曾慥為總領官,繼宣撫司取消後,由他們三人分別在楚州、建康、鄂州重新置司。

壓製抗金大將的第一步——解除韓、嶽軍權已經實現。事實表明罷免韓世忠、嶽飛兵權的主謀是高宗,出謀劃策的是秦檜。

然而,當時的史家卻這樣記載著:“時秦檜力主和議,恐諸將難製,欲盡收其兵權。”《宋史紀事本末》卷七十二《秦檜主和》。《宋史》也這樣寫道:“時和議既決,檜患飛異己,乃密奏詔三大將論功行賞。”《宋史》卷三六五《嶽飛傳》。這是“為尊者諱”的傳統偏見在作祟,他們明知罪魁是高宗,卻不敢如實地反映曆史實際,把罪責一古腦兒都加在遺臭萬年的秦檜頭上。

二、挺身而出,保護韓世忠

高宗、秦檜深知:韓、嶽的兵權雖被解除了,但遠未達到控製韓、嶽部隊和壓抑抗戰派的目的。因為韓、嶽均升為樞密使、樞密副使(位在參知政事之上),名義上還是最高的軍事長官呢!尤其是他們與自己的部下將士,共患難了十多年,有著生死與共的親密關係,韓、嶽的威信又很高,他們的言談舉止對部隊都會發生深刻的影響。比如這次韓世忠拜樞密使,他部下各營中統製官奉命到朝廷來,就有一些人不服朝廷這樣的措置,甚至激烈地反對。顯然,嶽飛的部下對嶽飛也必然懷有同樣的感情。高宗要使韓、嶽部隊完全聽命於自己,為議和政策方針效力,那就必須尋找出韓世忠、嶽飛治軍不善的岔子,然後將罪狀宣布,進一步罷除他們樞密使、樞密副使的職務。這樣既可徹底割斷韓、嶽與部隊的聯係,取消他們議論朝政的權力,又可沉重地打擊抗戰派。

於是,五月十日,高宗詔命張俊、嶽飛前往楚州“按閱禦前軍馬”(楚州軍隊原係韓世忠統率)。張、嶽臨行前,由秦檜傳達了高宗旨意,明確地表示此次使命是“捃摭世忠軍事,……備反側”。所謂捃摭世忠軍事,就是搜集韓世忠的錯誤和缺點,所謂“備反側”,就是要張、嶽激起韓世忠部隊鬧事。張俊領會了高宗的用意,而且以後也執行了。嶽飛自然領會了,但當麵就反駁說:“世忠有幸,沐皇恩高升為樞府大臣,既如此,楚州之軍便是朝廷之軍。”

嶽飛的語氣雖然委婉,但含意很明確:即使以後楚州軍隊出事,韓世忠也沒有責任,誰也不能尋著他,因為楚州軍隊已屬朝廷直接指揮了。

陰險毒辣的秦檜,聽了嶽飛剛直不阿的回答,恨得暗暗咬牙。

楚州“按軍”是高宗下達的詔命,韓世忠作為樞密大臣不僅知道,也會猜測到朝廷的真正用意。詔命張俊、嶽飛前往,還能起到離間韓、嶽的作用。這個分化瓦解抗戰派的手法,可謂毒矣。為了掩蓋二樞使“楚州之行”的真實意圖,高宗親自對眾大臣宣諭意旨,說:

士大夫言恢複者,皆虛辭,非實用也。用兵自有次第。朕比遣二樞使按閱軍馬,措置戰守,蓋按閱於先,則兵皆可戰。兵既可戰,則能守矣。待彼有釁,然後可進討以圖恢複。此用兵之序也。(《建炎以來係年要錄》卷一四〇,紹興十一年五月壬子條。

嶽飛、韓世忠等抗戰派對高宗這篇“務實”的用兵“高”論,僅付之一笑,而沒有看出這番話的別有用心。他們怎能想到就是這個高宗,日後居然會拿破壞抗金、懼敵退保的罪名向他們開刀?!

張俊和嶽飛一道出發了。

嶽飛在諸大將中,是年紀最輕的一個,他比張俊小十七歲,比韓世忠小十四歲。嶽飛從卒伍、小校提拔起來,屢立大功,隻十幾年工夫,位至將相,與張、韓平起平坐。張、韓為此心中不平。但嶽飛並不因功自大,恣意驕橫,而是謙虛、尊重長輩和以往的上司。他經常寫信向韓、張問候,並向他們贈樓船,表示敬意。韓世忠對嶽飛的抗金立場、治軍嚴肅,本來是欽佩的,在嶽飛主動搞好關係的努力下,一度妒功的嫌隙就很快地消除了。韓、嶽從此互相敬慕,互相尊重,在對方危急的時候,也能不同程度地相互支援,結下了深厚情誼。可是,器量狹小、妒功忌賢的張俊,對嶽飛團結抗金的願望和舉動,不但不加理睬,反而益加猜忌。高宗對韓、張、嶽三人的相互關係不可能不知道,正因如此,他就利用矛盾,以達到各個擊破的目的。

運河的流水,把張、嶽乘坐的樓船送到鎮江。他倆在鎮江府大教場上檢閱了韓家軍的一部分人馬。韓家軍陣容整齊、操練有方,嶽飛看了,頗為稱讚。張俊找不出岔子,默默無言。待到檢閱完畢,張俊對嶽飛卻說了一句與檢閱毫無關係的話,他說:“上留世忠,而使吾曹分其軍,朝廷意可知也?”(《鄂國金佗編校注》卷八《行實編年》卷五(紹興十一年)。)嶽飛聽了大吃一驚,沉默了好一會,下定了寧可得罪張俊、不可破壞抗金陣線的決心,直截了當地回答說:“不可!今國家惟自家三四輩以圖恢複。萬一官家複使之典軍,吾曹將何顏以見之?”(《鄂國金佗編校注》卷二三《山陽辨》。

張俊認為朝廷的意旨,要他倆分掌韓世忠的軍隊,而現在卻遭到了嶽飛大義凜然的駁斥,不禁惱羞成怒。

他倆離開鎮江,到達淮河邊的楚州城。楚州依傍大運河,襟帶淮河,既是北伐的前哨基地,也是邊防的戰略要塞。楚州,是金人望而生畏的英雄城池。趙立曾率領全城一萬軍民固守,使金軍不能越過楚州一步。韓世忠在這裏設宣撫司治所後,把破敗的城牆重新修葺,更使楚州巍然屹立。

嶽飛與張俊上城樓環視城防,檢查了軍糧、武器輜重等儲備情況。使嶽飛驚歎的是:韓世忠在這個不大的城中,竟積蓄軍儲錢百萬貫,米九十萬石;嶽飛還看了韓世忠部隊編製簿籍,士兵不過三萬,卻能攻能守,從而更加敬佩韓世忠。

張俊視察後,顯出很不滿的樣子,對嶽飛說:

“當修城守!”

嶽飛知道張俊此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沉默不語。張俊等了好久,不見嶽飛回答,又接連問了幾遍。這時,嶽飛忍無可忍,昂頭說道:“吾曹蒙國家厚恩,當相與戮力複中原,若今為退保計,何以激勵將士?”(《鄂國金佗編校注》卷二三《山陽辨》。)

嶽飛的話,一針見血地戳破了張俊背後整人的詭計,擊中了張俊畏敵讚和的要害。張俊頓時怒形於色,但又無從發泄。於是轉向城樓上的兩個哨兵尋事,硬要把他們斬殺。嶽飛懇救四次,張俊越發大怒,竟揮劍削掉了兩個士兵的腦袋。

張俊看到嶽飛不但不讚同陷害韓世忠,而且處處保護著韓世忠,對嶽飛更加惱火,決定自己單獨去整韓世忠,並盤算如何打擊嶽飛。

幾天以後,新提升的淮東軍總領官胡紡向朝廷呈送了一份密告,內容是:韓世忠部下耿著,曾說“二樞密來楚州,必分世忠之軍;本來無事,卻是生事。”秦檜接到密告後,立即將耿著捆縛送大理寺下獄,目的不言而喻,是要陷害韓世忠。

嶽飛得知後,歎息道:“吾與世忠同王事,而使之以不辜被罪,吾為負世忠!”於是,嶽飛不顧自身安危,急忙派人給韓世忠送信。韓世忠覽信後,十分驚恐,立即上朝求見高宗,伏地剖明心跡。在苗、劉兵變時,韓世忠曾保過高宗的駕,高宗對韓世忠是有一定舊情的,加之嶽飛拯救及時,“耿著案件”總算沒有滋蔓牽連。高宗、秦檜僅將耿著以“妄言”定罪,流放了事。

企圖陷害韓世忠的陰謀,一而再地被丹丹忠心、錚錚鐵骨的嶽飛所揭穿,從而保全了韓世忠;可是,嶽飛卻成了高宗、秦檜、張俊的眼中釘。

張俊恨透了嶽飛,他一回到杭州,竟無中生有誣蔑“嶽飛倡議放棄山陽(楚州),企圖退兵保守長江”。

一夥串連好的醜類,立即響應,掀起了殘害忠良的逆風惡浪。秦檜一邊對所謂嶽飛“放棄山陽”、“退保長江”的言論,表示憤慨!一邊指使黨羽右諫議大夫萬俟彈劾嶽飛。

萬俟在宋徽宗時,當過樞密院編修官。南渡後,由鼎州知府程昌宇推薦,曾任沅州代理州事,後來又任湖北轉運判官,當時,嶽飛在兩湖任職,他與嶽飛接觸頗多。但嶽飛知道萬俟為人奸邪,對他頗為冷淡,萬俟因此懷恨在心。由於他善於鑽營,阿諛奉承秦檜,入朝當上了監察禦史,又升為禦史台長——禦史中丞。現在,秦檜指使他彈劾嶽飛,正好給了他報複嶽飛的機會。

七月十六日,萬俟首先發難,他竭盡誣蔑之能事,胡說嶽飛“誌滿意得”,“日以頹惰”,還按照張俊的口徑,給嶽飛捏造了援淮西“稽違詔旨,不以時發”;此次楚州之行宣稱“山陽不可守”,有意“沮喪士氣”,這兩條大罪狀。要求朝廷罷嶽飛樞密副使的職務。

誰能相信一貫堅決要求北伐中原的嶽飛會有這些言談和舉動呢?即使是主和派中稍有一點頭腦的人,也不會相信。至於高宗,他是一向把嶽飛當做和議的阻力、退保的障礙看待的,當然更不會真的相信。但是,就在萬俟彈劾的奏章送上的第二天,高宗竟急不可待地搶先說話了:

“山陽要地,屏蔽淮東,無山陽則通、泰不能固,賊來徑趨蘇、常,豈不搖動?其事甚明。比遣張俊、嶽飛往彼措置戰守,二人登城行視。飛於眾中倡言:‘楚不可守,城安用修。’蓋將士戍山陽厭久,欲棄而之他。飛意在附下以要譽,故其言如此。朕何賴矣?”(《建炎以來係年要錄》卷一四一,紹興十一年七月癸醜。

嶽飛援淮西主動積極,並提出戰略方案,本來有案可查,高宗故意避而不談,任憑萬俟恣意誣蔑;至於高宗所說楚州之重要,雖係事實,但張俊在巡視楚州之後,將駐守楚州的韓世忠軍隊撤回鎮江,退保長江,高宗為何不加斥責或追究,而對嶽飛的所謂“棄守山陽”的話卻看得如此嚴重?更何況,嶽飛到底有沒有講過這番話,本當召嶽飛與張俊對質,或者向楚州將領作調查,為什麼未經核實,就咬定嶽飛講了這番話呢?這隻能說明高宗欲加嶽飛罪名,已到了“何患無辭”的地步了。他搶先講話的目的就是不準朝臣為嶽飛分辯。但是,以至尊之威可以壓住一時的公論,卻遮不住鐵的事實。南宋後期的著名史家李心傳就曾指出:“飛自楚(州)歸,(高宗)乃令萬俟論其罪,始有殺飛意矣。”(《建炎以來係年要錄》卷一四一,紹興十一年七月癸醜。)

三、橫遭罷官

高宗親自出場肆意誣蔑嶽飛的第二天,劉也被剝奪了兵權,調任知荊南府。

劉這個曾在順昌大破金軍的抗金名將,已使金人喪膽。以後凡望見劉部隊的旗幟,金兵就驚呼:“此順昌旗幟也!”趕快退走。這樣一位抗金名將,卻成了張俊、楊沂中的眼中釘。張俊甚至在前線派出軍士縱火打劫劉軍,陰謀未遂,反被劉捉到了十六人梟首示眾。秦檜在順昌之戰中就想葬送劉軍,其仇視劉的程度可想而知。如今,劉終於被投降派罷去軍職了。嶽飛感到國事日危,為了抗金前途,他顧不得身家安危,挺身而出,上疏“請留掌兵”,但高宗“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