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你怎麼了?”錢半城用手背試了一下他額頭的體溫,還沒有完全的貼上去,就一個激靈,立刻條件反射地反彈開了去。他的額頭像是一塊煮熟的烙鐵,燙得驚人,根本接觸不得。
“呆子……你怎麼了,呆子……”錢半城覺得自己被扼住了喉嚨。她怎麼忘記了,那個蒙麵殺手說過,呆子中了他飛鏢上的毒,況且,他還站在她身後,為她擋了一夜的雨。
這麼重的傷,加上未知名的毒藥,他說不定一直都在硬撐,一夜的耽擱,他勉強製住的毒,已經蔓延了四肢百骸。這樣做,隻是為了讓沉浸在痛苦中的她,不再為了他而擔心難過。
她果然,是一個不祥的人……
雨已經停了,潮氣卻格外的重。必須要帶著他去看大夫才行,事不宜遲。再這麼耽擱下去……
錢半城扶住鈷夕照的一條胳膊,想要就此讓他挨著自己的肩膀。還沒有站起來,膝蓋就一陣尖銳的疼,跪了一夜,腳下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
錢半城惱恨地狠狠地敲著自己的腿:“錢半城你有什麼資格軟弱,現在的你,已經不是被老爹,被錢家保護著的大小姐,全城首富的女兒了,你是一個亡命之徒!”
“忘記了嗎?錢府的上下是怎麼死的,老爹是怎麼死的?錢府是怎麼在你麵前被大火吞噬的?這樣,你還有賴著不肯起來的理由嗎?”痛意讓錢半城的的眼眶氤氳,倔強的淚水卻強忍著沒有一滴留下來。這種時刻,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軟弱。
她重新站起來,一邊讓鈷夕照趴在她的背上,勉力地向前走去。鈷夕照的身高遠不止比錢半城高出一個頭,他看著雖然修竹一般的纖瘦修長,因為常年練武,卻並不是瘦弱的毫無力量,而是精瘦有力。此時,他全無意識,癱倒在錢半城的背上,所有的重量也就毫無保留地落在了錢半城的身上。
泥濘的腳下,錢半城的繡花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深深地壓在淤泥裏,吃重的腳,甚至連腳踝的位置都蹭到了泥水。錢半城移動的速度很慢,幾乎是拖拽著身後的鈷夕照。她喘著粗氣,卻沒有片刻的停留。
山路崎嶇,濕滑難走,她幾乎不是在走路,而是被淤泥滑著往前進。這樣的路,即便是一個人走,都必須要有所支撐,更何況,錢半城的背上還背著一個昏迷不醒,把全中重量支撐在她身上的人。
繡花鞋被石子劃破,整個脫離了腳,顧不得鞋,錢半城始終沒有停留,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能近一步是一步,這樣,他們就離大夫近了,呆子就能夠得到救治。這一刻,支撐著她的,就隻有這個想法。
她什麼也沒有了,至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他死。這樣悄無聲息地斷氣在她的麵前,而她卻什麼也做不了。老天爺,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那麼殘忍,她已經失去不起任何的東西了,盡管此時除了他,她可能已經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