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 雨夜行山(2)(1 / 2)

暴雨澆熄了燈籠的火光,同樣也一定澆滅了錢府的大火,隻是那個僅剩下殘埂斷壁的錢府,已經不是她的容身之所;逝去的親人,也再回不來了。墓地裏沒有了光,徹底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寂靜的,森冷的,隻剩下澆頭而下的冷雨,透心徹骨的寒冷。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樣荒涼無人煙的亂葬崗,貧瘠的土地上,胡亂生長著雜草枯樹,因為沒有養分,樹的生長有些奇怪,形似枯槁,黑暗中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魔。

不時有不明的動物叫聲傳來,讓被大雨侵襲的夜,變得更加陰森恐怖。出奇的,錢半城的心裏卻異常的平靜,心如止水,也許是因為身邊有個容她安心的人陪伴,也許,隻是驀然懂了,比鬼神更加可怕的,其實是人心。

早已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錢半城木訥地就這麼跪伏在墳地前,沒有動作,任憑暴雨衝刷著,洗滌著,就像是一覺醒來,所有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她什麼也沒有失去,什麼也未曾改變。

上蒼究竟是對她憐憫,還是永無止盡地折磨?錢家被滅,她不敢公然出現在江南的大街上,像是過街老鼠似得躲躲藏藏,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埋伏在街上的殺手發現,繼續追殺。

她不敢上茶樓、客棧住宿,不敢去找老爹生意上的熟人。誰也預計不了,是否在她自認為得救的那一刻,在她放下戒備的那一刻,等待他們的會不會是另外一個陷阱。沒有人能夠斷定,她如今去投靠的人,是不是被侯爺控製著,為了攀附權貴有意的,或者為了躲避災禍,被逼無奈地出賣他們。沒有了錢家這個靠山,她依托的還能有誰?

更何況,老爹屍骨未寒,還未曾下葬。死者已矣,就應該早早的安息,而不是跟著他們繼續東奔西走、東躲西藏。

雨下得很大,錢半城整個人趴在凸起的墳頭前,像是怕裏麵安息的人,也會被雨淋到,而鈷夕照卻沒有阻止,隻是在她的頭頂撐起了避風港。膝蓋下,很快彙集了一灘泥水,她的眼淚順著雨水滲進土裏,好似誰也沒有看見。彎腰為她擋雨的鈷夕照眼中卻愈發地幽冷。

普天之大,如今的他們卻沒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夜深雨寒,漆黑一片,山路崎嶇濕滑,山穀溝壑縱橫,一個失足,後果不堪設想。更何況,錢大小姐也不忍心錢富貴曝屍荒野,繼續被大雨衝刷。所以,幾乎一夜,他們都站在雨中沒有動,以身遮擋,撐起身下的一方土地。

大雨方歇,天空微亮。一直在她頭頂的黑影卻突然轟然倒塌了下來,壓在她的背部。

錢半城扶住鈷夕照的身體,他的身上如冰窖一般很冷,身上的血已經被大雨衝了徹底,淌水的衣衫下擺卻依稀還有紅色的水滴出來,那是幹涸在他衣服上的血跡被大雨衝刷後流淌下來的,顏色很淡,已經被稀釋了。

被赫敏的劍砍破的衣衫聳拉著,露出慘白外翻的猙獰傷口,傷口深長,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這條狹長的劍痕,將他的身體一分為二,像是將他攔腰斬斷了似得。胸膛的位置,有一條明顯的褐色,直逼心髒的位置,觸目驚心。他的身子很冷,臉確實不正常的紅,紅得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