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鎮潢橋(1 / 2)

多年前我就想給家鄉寫點什麼,不知什麼緣故,終歸沒能寫出一個字來。是因家鄉的山水太美麗太妖嬈,無法用這支淺陋的禿筆去描繪它的真情真味呢?還是因為家鄉的曆史太久遠太沉重,壓得我的思路在它的身上邁不開腳步呢?看來這確實委屈了我多年對她的一片情思了。

今年出差到武漢辦事,得一機會回了趟家鄉。在車上一聽到家鄉人的口音,我的心兒就醉了,如這五月的天,特敞亮。又聽一位漢子在津津樂道地大侃家鄉的新聞軼事。本來就醉悠悠的心兒便被逗得一動一動的了,按捺不住地給這位老鄉敬煙,並與他身邊的人調換了座位,努力地創造了一個與這位漢子攀談的機會。漢子長得很魁偉,大刀闊斧的樣子,一副大中華臉型,鼻子眼睛搭配得雖說不是那麼精致,但綜觀全局,還是一副善相呢。此人善侃。我問了家鄉的小南海、鐵旗杆、福音堂、清真寺、大王廟、駱駝墳等等,他都知道,並侃得活靈活現。就連一些幹癟清淡沒油沒鹽得事兒經過他的舌頭一打滾,出口後也就有了色彩與靈氣,活了。他說潢川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風景宜人。如今“大京九”從這兒一穿而過,設了客運站;寧西鐵路也從這兒交彙,還設了貨運站。東連合肥、南京,直達上海,南接湖北,武漢又近在咫尺,西有京廣線,北有大省會鄭州,潢川可真是買賣連三省,財源達三江,風景賽蘇杭啊……漢子的話雄而有潤,潤裏含骨,三言兩語,就熟如知己。一路侃來,說也樂樂,聽也樂樂,逗得一車人前仰後合。侃到後來,問起大名,才知道此人姓楊名國善,鄭州大學畢業後分到縣城,現為“地名辦”的負責人,難怪他對家鄉的“壇壇罐罐”都這般的熟悉。

思鄉之情恰如破土春筍,再加上楊國善廣知博識的一路煽動,我這回是真要下決心來寫寫潢川了。於是便三下五除二地辦完了我要辦的事後,就去文化局尋資料。文化局長聽了我的來意後,當下就樂了臉,領我去找資料室。噔噔噔地上樓,左三步,右三步,到了。管資料的是位女同誌,三十出頭的樣子,長得很美,文文靜靜的,說話很清細,帶著甜潤。她把我所要的資料搬出來,微笑著遞給我,無意有意地便把我縮成了兩個小人兒潛到了她那兩隻水汪汪的眼睛裏,然後轉身走了,留給我一段遐想。

掀開一頁頁被歲月熏黃的曆史,用目光拂去那厚厚的曆史塵埃,我在這些字裏行間裏挖掘著悠悠的往事。上麵有這樣一段文字記載:

潢川縣地處豫東南之中心地帶,南依大別山,北臨淮河。據《中州雜俎?地理》載:顓頊帝曾孫終之後封於黃,嬴姓、子爵,時為黃國,今潢川是也。戰國屬楚,漢置弋陽縣,北齊為定城。唐太極元年,光州移治潢川,潢川為豫東南的政治、經濟、文化、交通之中心。明代省定城縣為光州,清雍正二年,升光州為直隸州,民國二年更名為潢川縣。

嗬,好一個了得上心頭!沒想到家鄉竟然曾這般輝煌與風采過。論年紀,說不定就是如今的北京、西安在它麵前也會有些氣短呢。

為了查找過去的地名,我又顛三倒四地去找“地名辦”的楊國善,可惜他不在,好在洪先生接待了我。看來他很有修養,一個動作,一個手勢都透著知識;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在開誠布公地向你表達著純厚與善良。聽說我要寫寫家鄉的古事兒,他是異常的高興,當下便帶我徒步去尋找那些名勝古跡,並建議讓我先去鎮潢橋,說那是潢川人的魂,要寫就先寫它。

恭敬不如從命,就憑洪先生的這般熱情,我得聽他的了。

潢川小城真好,楊柳依依,小巷通幽,一條河流穿城而過,硬是把這座古城勾畫出江南水鄉的韻味來。木閣樓,石板路,還在盡力地固守著古城的真實。

邁過正在開腔剖肚改造拓寬的躍進大道,鑽出不知深淺的一人小巷,穿過熙熙攘攘叫賣聲聲的臨河小街,鎮潢橋到了。

地名資料彙編對鎮潢橋有這樣一段幹癟無肉、少油沒鹽的記載:

鎮潢橋在潢川縣南北二城之間,跨潢河上;八墩九孔,墩均紅石砌成;北接中山門,南連凝安門,全長108米,墩間淨跨8。7米至9。6米不等。橋略成弧形。元泰定安年間,監郡王家始建,不及兩年就塌了。到了明代天順七年,知州彭述用船相連成為浮橋,不久重修此橋,改稱鎮潢橋。萬曆三十一年(1603年)越應賓來署州事,開始修築石橋。後來由知府陳錫爵繼續修,有州判陳伯龍帶領工人修成石墩橋。

麵對這些滿目滄桑幹寡無味的文字,鎮潢橋,我真感到潢川人有些愧對您了。您是潢川人的功臣,也是潢川人的驕傲。悠悠歲月,幾度滄桑,真是累苦了您。您累駝了背,累彎了腰。可至今您雖早已到了退休的年紀,卻仍還不肯服老地告退,駝著潢川人的希望,駝著潢川人的追求,同時也駝著您未來的歸宿。如實說,鎮潢橋已經不怎麼體麵了,簡樸而蒼老,破敗而黯然。橋欄已有多處傷痕,南墩已被無休止的流水涮殘,橋麵也是坑坑凹凹,斑斑點點,一臉苦相了。然而您英雄過,輝煌過,您的功績不會因為您的蒼老而退色,您現在仍還在用已是風燭殘年的身子撐著潢川人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