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袍?李豫心裏暗自吃驚。

“不說這些了,陳芝麻爛穀子。”媽媽抹一把臉說,“睡吧,一個大男人別神神叨叨了,都過去三十年的事了。”

李豫卻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索性打開燈,盯著那幅畫。

畫上那個女人,就是害死爸爸的女人?她身材的確不錯,在畫麵上的草房旁邊妖嬈地站著,翹首凝望遠處,身上的白旗袍在整幅畫灰黃的色調裏顯得格外清新。

白旗袍女人!李豫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畫麵上,哪裏有什麼柳樹,分明就是一個穿著白旗袍的年輕女人!

往事

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千千的床上。李豫摟著千千的手臂開始僵硬。

李豫從千千脖頸底下抽出胳膊,慢慢坐起身子,盯著千千的眼,似乎剛剛認識她。

千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媽太可憐了。她不願意搬來城裏治病,就是因為早年在這個城市經曆的那段痛苦往事。”

李豫依然不眨眼地盯著千千,一句話都不說,如同一尊雕像。

千千在他眼前揮揮手。李豫幽幽地說:“你媽是不是叫秋濃?”

千千愣了一下:“別人都這樣叫她。但我媽說她不叫秋濃。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李豫的目光變得呆滯無神,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前幾天,我媽剛給我講了同樣的一個故事。”

千千一下子坐起來:“你說明白點,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太小了。”李豫痛苦地閉上眼睛,“我爸名叫李月仁,他就是你媽說的那個造反派頭目。”

一切在瞬間凝固。冰冷的月光中,千千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李豫會不會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世界上絕不會有這樣巧的事。

“你在我臥室裏看到的那幅畫,是我爸從你外公家拿回來的。”

千千發瘋般抓住李豫的肩膀:“這種事你也能拿來開玩笑嗎!”

李豫一把甩開千千的手,穿上衣服,甩門而去。

千千沒有跟出來。清冷的街上行人稀少,車流挾著寒氣自李豫身邊掠過。李豫的腳步放慢,他覺得這是上輩人的恩怨,不應當怪罪千千或者自己。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媽媽知道。李豫知道自己臉色一定很難看,深夜回家,媽媽居然坐在客廳裏看電視。他低著頭朝客廳裏丟了一句話:“媽,我很累,先睡了。”

媽媽沒有回話,怔怔地看著他走進臥室。

李豫躺下,眼光便落在牆壁那幅畫上。他氣不打一處來,跳起身恨恨地伸出手,一把扯下那幅畫。突然,燈光底下,李豫看見畫中那株柳樹和一個白旗袍女子的身影疊在一處。李豫馬上明白了,這是一幅用了特殊顏料特殊技法的畫。從一個角度看,房前是柳樹;從另一個角度看,房前是一個穿著白旗袍的女子。

可憐的千千

女子的白旗袍在月光裏顯得格外森冷。她的身子離李豫越來越近,臉卻越來越模糊。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如果讓別人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跟你沒完!”一片白影朝自己撲過來,李豫嚇得大叫一聲。

醒來時,手機的鈴聲在響。李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緊張地拿起手機,是千千的號碼。

“我媽,她剛才去世了。”千千在電話那頭抑製不住地大聲哭起來。

李豫一時竟不知該怎樣安慰她,聽她哭了良久,說道:“別太難過了。我一早就趕過去。”

天大亮時,李豫已經照千千說的路線坐車趕到那個小山村。匆匆穿過一片樹林,前麵就是千千的家。千千在這個村子裏沒有親戚,幾個鄰居忙前忙後幫她張羅媽媽的後事。

李豫闖進屋時,看到千千臉上掛滿淚水,守在媽媽的屍體邊上。

“媽媽一定是被我氣死的,李豫。”千千說,“她知道了我和你談戀愛的事,就活活氣死了。”

李豫呆立在門口不知該說什麼。他慢慢走過來,想抱住千千可憐的弱小的身體時,千千突然說道:“你是我的親哥哥。”

李豫耳邊猶如響起一聲炸雷,整個人被驚傻了。

千千止住哽咽,表情異常冰冷地說:“媽媽臨死時重複著一句話,他是秋濃的兒子。媽媽當時異常激動,還想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秋濃的兒子!我是秋濃的兒子?李豫腦子裏一片混亂,和自己上過床的千千竟然是親妹妹!

“這是怎麼回事。”李豫神經質地自語著,“我爸不是造反派嗎?你媽不是走資派嗎?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可能是她的兒子?那我媽又是誰?我究竟是誰?”

秋濃的兒子

被李豫扯下的畫依然掛在李豫臥室的牆上,那是媽媽掛的。

李豫腦子裏一片空白地躺在床上。沒有開燈,任月光在臉上流瀉。他感覺這一切都脫離了現實,像電視劇中的情節。

媽媽敲開門進來,開了燈,輕輕坐在李豫的床邊:“孩子,你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吧,不要拿這幅畫出氣。”

“昨天淩晨秋濃死了。”李豫說。

“你說什麼?”

“昨天淩晨,秋濃死了。”

媽媽的臉突然變了形,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說哪個秋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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