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有一隻保險箱。那隻保險箱嵌在牆內顯得很不起眼,但沒有逃過方敬言的眼睛。這女人很有錢。他心裏想。
陶朱看見那個郵差踱到窗前,盯著他的鏡頭,雖然望遠鏡藏在窗簾中,隔這麼老遠不可能被發現,但他還是渾身一激靈。
這個人的眼神裏露著凶光。
瘋狂
滕蘭溪躺在床上,全身赤裸,雙手被絲襪捆死。她很痛,簡直痛得要命。一隻眼眶腫得厲害,已無法視物。
“鑰匙在哪?”
滕蘭溪向衣櫃投去一瞥:“在櫃子裏麵,第二個抽屜。”識時務者為俊傑,為了點錢財把身家性命搭上,犯不著。箱子裏有幾萬塊現金,還有些首飾。他隻拿走了現金。
他抱著滕蘭溪進了衛生間,把她的身子輕輕放在浴缸裏。“你別動,好嗎?”他盯著她。她睜大一雙無助的眼睛,拚命點頭。隻要不傷害她,怎麼都行。
他轉身出去。
滕蘭溪蜷縮在浴缸裏,一動不動。
他走了嗎?她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然而什麼也聽不到。她想動一下手指,僅僅是根手指頭。一個人影閃了進來。滕蘭溪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
方敬言在廚房找到菜刀,另外,還看見台子上放著把鐵錘,這可省了他不少事。他揮動錘子,照著滕蘭溪的太陽穴就是一記。下一秒鍾,滕蘭溪就失去了知覺。方敬言一邊往浴缸放水,一邊解開綁在她手上的絲襪,用刀鋒在腕部的動脈上輕輕一劃。一朵豔麗的紅花自水底冉冉升起,刺痛了他的眼。
中途休息了一下,把冰箱的冷凍室騰空,裏麵的食品都扔進垃圾袋中。滕蘭溪身材嬌小,冷凍室的空間對她來說綽綽有餘。
心碎
方敬言趕到了“路易威登”專賣店,他怕那個包被人捷足先登買走了。事實上,他的擔心純屬多餘。方敬言付錢時,售貨員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難道是因為他的窮酸相而懷疑那些錢來路不正?他抬頭迎上那目光,售貨員禮貌地一笑,眼中不乏溫情。
方敬言抱著新買的挎包,興衝衝出了店門。專賣店對麵有一座名叫“紅磨坊”的酒吧。他站在茫茫人海中,望著“紅磨坊”門前的一對男女旁若無人地擁抱。他的愛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曲意承歡。
他的柳彌,丁香花一般的柳彌……
“再也不願見你在深夜裏買醉,不願別的男人見識你的嫵媚……”
他明白心碎有多痛了。
“那個男人是誰?”
“關你什麼事?”
“你欺騙了我!你根本不愛我!”他對著話筒歇斯底裏地喊。
“你以為你是誰?劉德華,還是李嘉誠的兒子?我隻不過玩玩而已,你還當真了?真他媽的沒腦子!”
霓虹燈在冷清的夜空中閃爍,他沒有流淚。
私奔
柳彌的父母報了案,女兒前天晚上出門,至今未歸。手機關閉,抽屜裏有一本通訊錄,裏麵所有的電話號碼,她父母都打了一通,沒人知道她的行蹤,隻好去派出所報案。
“那個男人叫方敬言,是個送報紙的,他一直在糾纏我的女兒!這事肯定跟他有關!”柳彌的父親激動得白臉泛紅,他把金邊眼鏡拿下來,使勁擦了擦。警察詳細詢問了情況,讓他們先回去,等消息。
“又一宗私奔案。”幹警小陳蠻有把握地說。這種事他見得多了。“現在的年輕人呐!”他抿了口茶,裝作老氣橫秋地說。
另一間提訊室裏,台燈的光線斜斜地打在一個男人猥瑣的輪廓上。
“我根本沒有殺那個女人。”陶朱修剪整齊的頭發現在看起來像墳墓上的草。他的麵前隻有兩樣東西,一堆沾滿精液的避孕套和一枚指甲,無論哪件,都讓他無法甩開DNA雙螺旋盤結而成的網。
“我僅僅是偷窺她,偷窺,你明白嗎?”他的眼睛變換了好幾種光澤,有色欲的朦朧以及死亡的肅殺。
證據不足,他是不會死在刑場上的。但他知道外麵那個紅了眼的男人會在他走出看守所門檻的第一秒鍾衝上來,然後打他個半死。
有些事男人是無法忍受的,他也是男人,他明白。
肮髒的靈魂
清潔工早晨經過柳彌家門口,發現了那個黑色塑料袋,以為是垃圾,提了提,重得出奇。解開紮緊的袋口,她喊了聲“媽呀”,往後連退幾大步,一屁股坐地,臉刷的一下煞白。
袋子裏裝著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屍塊,那當然不能算一個完整的人,但它在某種意義上卻又是完整的,柳彌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包括最細小的牙齒。
她的頭用一個小尼龍袋包著,放在最上麵。方敬言仔細清洗過了,力求保持一個安詳的麵容。她的容顏如此美麗,美得任何損壞都成罪過。
伯父伯母,我把她還給你們,她的唇,她的眉,她的手指,她的心。
我帶走的,隻有她肮髒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