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師父去,也是防著聶娘子那邊有所變故?”
“這個女人如此巧合的出現,未必是她有意暴露,或許也有人故意將師父引去見她。”沈念一答道,“師父在山裏頭待的時日太久,最基本的防範心都沒有了。”
若非石樂衝武功實在高深莫測,沈念一料定聶思娘哪怕想要動手腳也沒有法子傷害到他,就不會那麼放心任由他回去。
“你的意思是,有人將師父往聶娘子落腳的地方引去?”
“否則用她的話來說,她在城西落腳這麼多年,畢竟曾經也是見慣世麵的人,難道師父能夠認得出她,旁人就認不出來了,她以往的那個身份,比師父與她相熟的人多得去了,遠的不說,就拿柳先生而言,他又在城中多少年,為何以前不曾有過交集?”沈念一冷笑道,“引了師父去,必然是有所圖的,我倒是很想看看對方在圖什麼!”
“那麼,擄走我的人又在圖什麼?”孫世寧好奇問道。
“我開始的時候,以為是那些想要奪取皇位之人,心有不甘,拿你開刀,不過將你擄走以後,對方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直至我將你尋到。”
除卻被餓了幾天,孫世寧身周的防範十分簡單,不過是將她獨自留在山洞中,如果當真想要長久禁錮她,至少也要搜身,堂堂大理寺沈正卿的妻子,如何當真會身上一點防範措施都沒有?比如那個梨花烙的信號彈子,如果被搜走了,依照孫世寧的手腳能力,根本不得下山,隻能眼巴巴的等著對方繼續送吃食來,一步都跑不遠。
他見到在洞壁邊靠著熟睡的孫世寧,有個念頭已經隱隱的浮現上來,對方打一開始,不過是想試探試探,她在自己心裏的分量到底有多重,那邊正好趕上新帝登基大典,新帝年紀輕,經驗不足,在繼位的數日內,太皇太後一道清君側的懿旨又打壓下不少以前的權貴勢力。
留下來的這些,無論以往是站在哪個皇子身後的,如今誰不想兢兢業業讓新帝青眼有加,平步青雲。
整件事情中,功勞最大的非沈念一莫屬,從頭到尾,太皇太後幾乎隻信賴他一個人,最厲害的那個殺手同樣是死在他的手中,然而他也不過是順理成章的從少卿升到正卿,這樣的嘉獎,根本不算什麼,諸位官員都牢牢的看在眼中,記在心裏。
沈念一是先帝留下的心腹,看樣子新帝也沒有多器重,不過是放個正職安撫一下,再加上繼位大典,他沒有出現,背後竊竊私語更多,他並不太計較這些,不代表旁人不計較,以往都說沈念一是先帝的左膀右臂。
如果連他的都不再受器重,那麼朝野上下的次序會再次被打亂,哪個又不想離新帝近些再近些,這樣難能可貴的好機會,錯過可能就是一輩子。
“對方在試探,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弱點?”孫世寧聽懂了,失笑道,“這種試探有什麼意義,人之心海底針,打個比方,你現在珍惜我勝過自己性命,數月後呢,數年後呢?”
“數月後,數年後,我對你的感情隻增不減,就此一生。”沈念一的語調特別平靜,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沒有看孫世寧一眼,仿佛這樣的話,不過是雲淡風輕,很快就會消融開來。
隻有孫世寧呆呆的站在原地,心裏頭百般滋味,明明應該是最為甜美的,裏麵卻還偏偏參雜著酸苦辣鹹,糅合在一起,五味俱全,她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他卻再認真不過,她以前總以為他性格天生使然,縱然兩人情到濃時,也不會說出這樣情深意長的話。
沒想到,他非但說了,還說得格外坦蕩,因為內心這樣想,就沒有必要掩飾半分,他心儀的女子,他鍾愛的女子,一生都不會改變。
孫世寧見他背轉過身,不知在看什麼,哪裏還真的能夠壓抑住內心的風湧澎湃,兩步踏上,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他,她以為自己可以有許多許多話對他說的,嘴唇哆嗦了兩下,一個字都提不上勁,眼淚反而先滾落下來。
沈念一沒有細看她,是心中有些微妙,他做人行事素來坦蕩磊落,方才避開她的目光是有些小小的期盼,盼著自己的話說完,她會有所回應,雖然嘴上不曾明說,每次世寧嬌嬌軟軟說些動聽的話,他還是極其受用。
不曾料到,她聽了那些話,先是呆呆愣愣,後來索性扒在他背後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