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似乎猶疑了下,還是咬著牙又跟了上來,果真是個體麵的打扮,容貌甚美,烏發如雲,一支斜插發髻的點翠金釵,穿一身素白的衣裙,神情嬌怯怯,有股別樣的嫵媚。
“莫再跟著了,想說什麼話,盡管開口。”沈念一站定了腳,沒有轉身。
那婦人先是一驚,很快綻露出個嬌媚的笑容,盈盈俯身做禮:“春娘見過沈少卿沈大人。”
沈念一緩緩回身道:“你既然認得我,就是特意要尾隨其後了。”
“我也委實沒有法子的法子,才做出這般舉止,沈少卿請多多見諒。”春娘一副害羞帶怯的模樣,楚楚之姿,想必往常在男子麵前無往而不利,對沈念一卻沒有絲毫見效,笑容漸漸尷尬下來,話語吞吐一半,又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看你的穿著打扮,應是在守孝期內,如果夫家對你不公,尋到大理寺也是無用,這些都應該送交知府衙門,必然會給你個公道。”沈念一沒給她說下去的機會,直接拒絕了她的說辭,這婦人的眉眼間帶著點妖氣,他十分不喜。
既然帶孝必然是夫君過世,但是看她的形容模樣,又不似正房的派頭,那一身的首飾也算家底殷實,怕是大戶人家的姨娘,不知怎麼打聽到他的名諱,巴巴地跟了過來,豈不知都是白費氣力。
孫世寧年紀尚小,隻知道對方是個美人,卻再看不出其他,見沈念一始終板著臉,不知為何,心底居然還有些歡喜,他對著她,從來不是這副冷淡模樣。
“沈少卿,我不是為了夫家的家業,更不是被大房攆出來的妾室,要是沈少卿無意聽我說些什麼,那麼到時候,怕是會後悔呢。”春娘眼波盈盈,掏出塊帕子,掩著嘴,似笑非笑道。
沈念一的腳步未停,明明已經走出半條街,她方才輕咳一聲道:“沈少卿,我是刑部侍郎華封的外室,不為其他的,隻是華封留了些東西在我那邊,思前想後,為了我和孩兒的安危,將東西交出來,應該會好些,免得夜長夢多。”
孫世寧的腳步還在往前邁開,隻覺得腰袢的那隻手一緊,眼前晃動,人已經重新落在了那婦人的麵前,春娘顯然也沒想到沈念一的武功這般厲害,櫻唇微微張開,貝齒雪白,姿態撩人。
“他留了什麼在你處!”沈念一沒心思看她的諸多表情,她不過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白白浪費力氣。
“那些東西,我也不曾打開過。”春娘顯然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子,知道的越少才最安全,“不過,我想他既然收藏的那麼妥帖,必然是很重要的物件,沈少卿,華封有我這樣一個外室,也算是極其避諱的事情,連他府上都沒有人知道。”
朝中官員府上有三妻四妾,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沈念一卻知道華封府上的那位正妻,頗有來頭,而且性子執拗,雖然將兩個陪房丫環撥過去給他做了妾室,卻管頭管腳,府內上下一把抓,華封礙於其娘家勢力,敢怒而不敢言。
沒想到,這樣一個人非但養了外室,連孩子都生了,沈念一自問大理寺耳目眼線諸多,卻也有察覺不到的地方,他低下頭來笑了笑,沒有說話。
“沈少卿既然折返回來,想必是對我說的話有興趣,既然如此,請隨我回去一次,將那提心吊膽的物件取走,我也好了了心事。”
“隨後呢?”沈念一反問道。
“隨後,我就搬出天都城,去往別處。”她微微笑道,“我還有些私蓄傍身,不為後半生的生計發愁。”
“為什麼找我?”沈念一正色問道。
“因為沈少卿有個好名聲。”她邊說著話,邊拋了個媚眼過來,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的,“起初啊,我還有些不信,這世上哪裏有真正的正人君子,莫非是因為礙於有旁人在身邊。”
這個旁人指的當然就是始終不曾開口的孫世寧,正一臉的淡然,旁觀在外,根本無意摻合的意思,春娘熟知男女之情,知道必然是最為信任的彼此,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心底有種說不出來的羨慕,卻又有意去撩撥,盼著見到這個清秀女子露出醋意,哪怕是一丁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