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那間鋪子誰在主理?”光聽動靜,都覺得隔著一道牆雞飛狗跳的,沈念一沉聲問道,“你安排了誰在那裏?”
“就是兩個夥計。”韓愈清真是個不怕死的,直接往外頭衝,拉都拉不住。
“他這樣子過去,就不會自投羅網?”孫世寧斜眼看了看沈念一。
“有的人,非要吃過虧才會相信,天底下不是誰都那麼好說話的。”沈念一按兵不動,“於澤為了這個表兄,頭痛腦脹的,不知在後頭收拾了多少次爛攤子。”
“那些人是來抓他的?”
“來抓他,想必也不是為了這些小道消息。”沈念一聽著那頭居然安靜下來,“走,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方才還擁擠的人群,被清理的幹淨,韓愈清站在鋪子中央,沒有人來綁他,那個官差的頭兒,反而恭恭敬敬的低聲在說著什麼,他的臉上顯出一絲猶疑,像是不明白所聽聞的。
那個人一眼見著沈念一,認出他的身份來:“沒想到沈少卿也在此處。”
“我以為是誰,這麼大的陣仗,三皇子近來可好?”沈念一也認出對方是三皇子府中的季敏,三皇子寅豐素來做出一派與世無爭的態度,與兩個兄弟都不相往來,連皇上都說,這個兒子念書念得太多,成了榆木腦袋,不如就讓他閉門做些學問,比那擅長惹事的寅迄還來得省心。
寅豐的身體狀況不盡如人意,季敏是皇上親自撥了在他身邊的高手,本是禦林軍的一員虎將,跟了寅豐以後,鞍前馬後,忠心耿耿,皇上連著升了他兩次官職,如今與沈念一已經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不想,卻會出現在這裏。
季敏顯然也詫異會遇到沈念一,他是那種低調內斂的人,說話的聲音都不會抬高,生怕沈念一誤解,連忙解釋道:“三皇子無意中見到此人所寫的文章,甚有興趣,所以想請他到府中坐一坐,聊些做文章的講究。”
沈念一輕笑兩下,也不揭破這番說辭的破綻:“既然三皇子請人,那麼必然是好事,你就跟著他們走一遭,回頭我讓於澤來三皇子府中接你。”
韓愈清聽了這句,才算放心:“沈少卿一定要記得讓於澤來!”
季敏很快反應過來:“沈少卿,這位是你府上的?”
“不是,是大理寺同僚的表親,他是個書呆子,除了寫些文章,其他的都不開竅,要是在三皇子府上說錯了話,還請三皇子多多擔待著些。”沈念一衝季敏點點頭,帶著孫世寧走人。
孫世寧走出一段路才問道:“你就這樣放心將他給交出去了?”
“不然還要怎麼,三皇子大大方方來請人,我還攔著不放?”沈念一笑著點下她的鼻尖,“你跟著我時間長了,也變得多疑,你盡管放心,我已經將話放下來,三皇子不會為難他的,而且他也確實就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折騰不出花樣。”
孫世寧略有不安,如果沈念一沒有出現的話,或者場麵不會那麼隨和,否則,找一個讀書人,何必要帶這樣多的官差,倒像是要來抓捕江洋大盜的陣仗。
“而且於澤在兩個時辰以後,肯定會到三皇子府中要人的。”沈念一不讓她回頭去看,拉著人走得很快。
“他又不在場,如何會知曉韓愈清被帶走了?”孫世寧忽然明白過來,“周圍有大理寺的眼線,還真是無處不在。”
“對,無處不在。”沈念一嘴角彎彎道,“如影隨形,你怕不怕?”
“我怕,怕得日夜難安。”孫世寧側過頭來,抿著嘴角笑,雙手齊齊握住他的手臂,“所以,我要來個擒賊先擒王,將你拿住了,就沒人能夠製得住我。”
沈念一反手握住了她,兩個人沒有多言語,心裏頭卻都覺得甜絲絲的,好似一抹蜜糖慢慢在清水中化開來,漸漸彌漫,流淌到眼底嘴角,簡直無處不在。
原本打算是再回到正安堂的,走過兩條街,沈念一低聲道:“有人跟著我們。”
“好大的膽子。”
“跟蹤技巧委實拙劣,是個外行人。”沈念一將孫世寧拉得離些,“你側眼看,就在右邊第三個胭脂水粉攤子後麵。”
孫世寧偷偷往後看一眼,居然是個年輕的婦人,穿戴整整齊齊,大半張臉掩在攤子幕簾後麵,看不真切,她生怕被對方發覺,悄聲道:“你說,這樣個婦人,跟著我們為何?”
“稍後便可知道。”沈念一估摸著,這個婦人跟著他們,必然是有要緊的話想說,既然不肯直接去大理寺尋人,又鬼鬼祟祟的相隨,必然是心中所藏之事,不方便在人多之地開口,他伸臂攬住孫世寧的腰身,幾個拐彎,已經走到僻靜些的小巷子口。